折彦质将这一层言明,赵鼎切齿道:“且不理这事,先顾眼前走”
他脚刚一动,冷不防旁边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扯住他衣袖,厉声道:“局势颓败至此你等还要作甚”
几人骇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耿南仲。赵鼎一面往回扯,一面道:“正因危急存亡之际,我等才要……”
耿南仲扯住衣袖不放,不等他说完,一口截断:“满朝文武都劝退,你等身为宰执却一言不我还不知道你等心思?就想将官家留在镇江险恶之地,以全你等名声”
赵鼎大怒吼道:“总强似你一味逃跑”
耿南仲不依不饶,就是扯住他不松手。何灌勃然色变,上前一把掀起他手,护了赵鼎就走他是什么人?当年拥立新君的功臣一直受到赵桓信任
耿南仲整个脸都垮下来,见赵鼎等人出了殿,急忙找到副相黄潜善道:“事急赵鼎等人必去面君劝留,我等万不可使其得逞可愿担风险,与我闯宫面圣?”
黄潜善面色一凛,迟疑片刻后,朗声道:“事关国体,何计风险?拼却头上乌纱不要,也当保天子平安”
“好再找数位重臣,随我走”
却说赵桓离了垂拱殿,忧心如焚地往后宫走,那左右内侍小跑着跟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结果没走到几十步,突然看到官家半边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骇得内侍们一拥而上,将皇帝扶起。
赵桓患有一种唤作“风疾”的病,病时手脚麻痹,站立不稳。原来在东京时便曾作过,但并不常见。却因到了江南,或许水土不服,此时又崩了。内侍们将皇帝抢入寝宫,乱成一团,急召御医来诊治。
那赵鼎折彦质等人一路追来,却见肉侍宫娥们来来往往,慌慌张张,折彦质上前扯住一个问道:“何事惊慌?”
“官家风疾作”内侍颤抖着回答道。
三个在场重臣不禁骇然这个节骨眼上,可出不得这种事还指望着天子效仿真宗澶渊故事,督战镇江呢
“天子旧疾作,如之奈何?报是不报?”何灌向赵鼎问道。
赵鼎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时候去闯宫见驾,显然不合时宜便向折彦质道:“枢相以为如何?”
折仲古愿意冒风险来闯宫见驾,但现在天子病,就另当别论了。思之再三,正要说话,却见御医自宫里出来,三人上前拦住,询问天子病情。
“官家忧虑过度,以致疾,下官已开安神通络之方,服下之后,当无大碍。”那御医回答道。
待御医走后,三人正商量要不要使人通报,却听何灌忽然道:“太上。”
赵折二臣同时抬头望去,果见太上皇引三五内侍正往天子寝宫来。自赵桓南巡之后,再加上即位多年,自认根基稳固。而赵佶也一反当初刚退位时在江淮地区的所作所为,不过问政事,醉心于书法丹青之中。赵桓但放松了对太上皇赵佶的严格控制,只是他仍旧不能离开皇宫一步。
“臣等拜见太上皇。”三位重臣躬身施礼。
赵佶看了一眼,其中何灌是他的旧臣,其余两个都是儿子新擢。因他不过问政事,遂什么话也不说,径入皇帝寝宫而去。
时赵桓卧于御塌之上,一名内侍正替他按摩手脚,见太上皇到,便告知了赵桓。一听父亲到了,赵桓强行起身,目视赵佶问道:“太上何以至此?”
“无他,皇帝久不来见,老父思儿心切,特来看看。”赵桔答道。
赵桓哪里肯信这话?他还没忘记当年太上皇在江淮地区不愿还朝,让他寝食难安的往事。而且,宣和末年,父亲把皇位禅让给了他,同时也将一个烂摊子交到了他手上。这些年,不知累他多少。
“国事如此,朕分身乏术,还请太上和太后谅解。”这1un理纲常,虽强调君臣,亦重视父子。即便在公你是君,但在私,你还是人子。
“皇帝这是……”赵佶这才现,儿子似乎不太对头。
赵桓强打精神:“哦,小疾作,并不妨事。”
“皇帝虽为国之君主,然有群臣辅佐,不必事事亲为,要保重身体才是。”太上皇似乎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赵桓盯着父亲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他是真不知,还是假装的。良久,才沉声道:“金军已兵临江北。”
赵佶闻言一怔,似乎没听清楚,疑惑道:“什么?”
赵桓叹了口气:“金军已克中原,兵临江北。”
“这,这怎会,那岂非……”赵佶震惊,语无伦次。
赵桓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暗道,若不是太上在位时骄奢无度,好大喜功,哪里会有今日之局面?当初国势一日不如一日,你为了奔逃,匆匆将大位禅让给朕。如今,朕总不能将担子撂给未成年的太子吧?
心中越想越气,遂生硬道:“局势混乱,城中宫中都忙于应付,请太上还宫。”
赵佶缓缓起身,似乎被这事骇得失了神,喃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如今反复念叨数次,才往宫外而去。
赵桓盯着他的背影,神情愈凝重,却见太上皇走出没几步,突然回道:“宫外何灌等臣似乎有事面君。”语毕,径直而出。
至宫外,三臣见礼,赵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对三位当朝重臣道:“国难当头,诸卿当努力奋,辅佐皇帝共体时艰。”
这三个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突然,但还是躬身道:“臣等谨记。”
“皇帝患有风疾,如今复,需要休养。你等若去奏事,最好不要太久,容皇帝歇息。”赵佶说道。
三位重臣面面相觑,不得不再次躬身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