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到书房时,四阿哥、十三阿哥和邬思道都已经等着了。她挨个儿请了安,四阿哥摆摆手,吩咐道:“行了,坐下吧。”
倾心看了看他的脸色,应该不是恼她起来迟了,虽然仍是一贯的淡然冷静,漆黑的眸子里却多了些暖色,好像昨晚的小酒还没醒透似的,整个人隐约带着点少见的柔和。倾心暗道:看来这四阿哥没有传说中的起床气。
“想什么?问你话呢?”刚起床脑子不好用,加上胡思乱想一走神,倾心竟没听清四阿哥问了些什么,赶紧收敛心神,傻笑以对。
四阿哥好笑地看着眼珠乱转、明显不在状态的小女子,揶揄道:“怎么成哑巴了?昨天那滔滔不绝的劲头哪去了?”
“我昨天那不是信口开河嘛。对四爷又不能胡说八道。”倾心小声说。
“行了,别卖关子了。今儿就是想听听,你说的那个什么高级方式,设立慈善基金,是怎么回事?”四阿哥向后靠进椅子里,气定神闲地问,以淡然掩去了眼中的一丝迫切。
“四爷要做善事?”
“嗯,这个告诉你也无防。我们这次来扬州就是为山东大旱震灾筹钱的。你也看到了,扬州的盐商富可敌国,却没善心,宁可把钱撒在青楼女子身上,也不愿掏出来为朝廷解难。跟他们要点钱,哼,就像扒他们皮似的,也不想想是谁养得他们脑满肠肥!”四阿哥说着说着,眼神倏利,声音也开始如带冰刀。
乖乖,看来这些盐商富豪们得罪过这位爱记仇的皇阿哥。果然,四阿哥说完,十三阿哥就补充道:“去年我和四哥为黄河决口去桐州找盐商筹钱赈灾,这些奸商百般推脱不说,最后见推不过,出了那么一点钱,疼得竟到皇阿玛那里告状。可恶。”
倾心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眼中明显地写着对盐商的不屑,不由好笑,你们以皇子身份强迫人家出血,难道人家还要感激涕零不成?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当面说,不然还不得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啊。倾心想了想,斟酌着说:“这个嘛,我的想法是,不一定对哦,说出来四爷和十三爷随便听听罢了。这个所谓的慈善事业,其实讲究一种氛围,加强对盐商的爱国教育不说,这不是短时间可以奏效的。主要是一个自愿原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于这些盐商,其实只要让他们有利可图,说动他们捐钱,应该不是难事。”
倾心观察了一下四阿哥的神色,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看她停下来,催促道:“说下去。”
“呵呵。四爷和十三爷不妨想想,有什么是他们需要但是手里头没有的,有的人图名,有的人图利,只要掌握他们想要什么,就不怕他们不肯出钱。比如,可以以朝廷的名义对于仗义疏财,慷慨解囊的人进行表彰,授予什么名誉勋章啦、挂名官职啦,这样大而虚的头衔自然不能具体负责什么事,但是却是这些有钱的商人可以借此提升自己身份的一条途径,相信应该有人愿意做这笔买卖。还有啊,盐商盘剥百姓,有钱又难免横霸乡里,有些人名声可能不咋地,不妨点拨他们一下,与其被人咬牙切齿地恨,不如摇身变成大善人,那么投身慈善事业就是很好的选择,用慈善弥补贫富分化导致的社会伤口,大家对盐商的看法改观了,也有利于他们的事业不是?授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好事。”
无意中,说出“玫瑰”这个词,倾心心里一颤,想起了那个如月似玉的人儿,喜爱玫瑰到痴狂的地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对于她的离开,会做何感想?会着急么?还是伤心?心神有刹那间的恍惚。
四阿哥看着眼神由清亮变得朦胧的倾心,心里一下子烦闷起来,脸色寒了几分,冷哼了声,本来觉得她的主意不错,说出口的偏偏却是:“这不是要朝廷向这些盐商卖官鬻爵吗?亏你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