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昌邑城的时候,我只带了百名近卫兵相随。并不是我为了抓紧时间赶路,特意少带近卫。而是昌邑城刚度过了围城之乱、边境又有曹兵屯扎,实在调不出更多的兵马。经过这漫长的一年多时间的征战,我军的兵源几乎全部枯竭。再也抽调不出一批新军,可与五路大军换防了。
赶路的时候,我每每想到这一点都不免充满了担心:司马脀或许能抵郭嘉,但是谁人可应付老谋深算的曹操?
不知不觉中,整整十七天时间过去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已经赶到了庐江郡内的居巢县外。这时,我身后的近卫兵队长忽然低声问道:“大人,我们是向西行进还是继续向南行进?要是想赶往江夏郡,就一定要在这里转道向西了;若是想渡江,就要继续南行大约一天时间可赶往寻阳港内。”
我听后心中略有一点犹豫,不停的反思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这一路上我们一行人一直日夜兼程,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南线战事消息。零零碎碎的听说了一些消息,也都是路上驿站的小道消息,都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传的最厉害的消息,就是我军的柴州已经全部沦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话说不少的百姓听闻这些消息以后,一个个对着西南方破口大骂起来。有的骂孙策军毫无信义、有的骂孙策军师出无名、更有的大骂孙策没资格继承父亲的位子。一时之间群情激愤,不少的青壮年百姓争相赶往县城,叫嚣着要参军入伍、卫国除奸。若不是我军募兵的数量严格控制,只怕就这一两个月时间内的报名人数,就可使我军的总兵力翻上一倍。
令我欣慰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更有无数的百姓自发捐赠物资,帮助各县府征收军粮。我这十年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百姓终于把我的领地真正的当成了家园。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让我犹豫不决。若是柴桑真的沦陷,我应该转道向西想办法保卫江夏郡。此处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进可坐望荆州、退可缓冲淮南,真真是我军腹地的门户。尤其是连绵的大别山直通长江,为整个淮南架起了一道漫长的缓冲带。只要我军能够守住江夏郡,借着身后淮南源源不断的物资,一定能够拖垮孙策军、等待他们的败退。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左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很快,一队旗帜鲜明、军容严整的骑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出现在我们面前。当先的一面旗帜上,一个鲜红的“朱”字异常醒目。在这面旗帜的左前方,一个面红如枣、菱角分明的青年将军正眯着眼,微微地打量着我。
刹那之后,青年将军不等我开口询问,忽然抽出一面蓝色的旗帜飞快挥舞了一下。随后,他猛地翻身下马“噗通”一声跪拜在我的面前,大喝道:“典农校尉朱恒,恭迎大将军!”同时,在他身后的骑兵队踏着同一个节奏,整齐如一的拜倒在我的面前。
朱恒?当我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脑海中原本犹豫不决的思绪,立刻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奶奶的,朱恒、徐盛、贺齐、吕岱可算是后孙权时代仅有的几位良将。尤其是朱恒与徐盛,此二人才智卓越、武勇过人,乃不可多得的将才。相比之下,贺齐与吕岱的武艺都略显逊色、美中不足啊。
想归想,我急忙挤出一丝笑容,低头看着地上的朱恒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今日会赶到此处的?”
“启禀大人,我家吕太守七日前接获前方的飞鸽传书,获悉您在赶往柴州的路上。又推算此处乃您的必经之路,故命末将每日携带军师在此巡视”朱恒听后猛地抬起头,双眼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道来。同时,一个声音响起:这就是贺大人吗?似乎和传言形容的不一样啊。听说贺大人样貌虽然俊美,但面色阴沉、不怒自威,乃少见的威仪相貌。可面前之人脸上伤痕累累,偏又一脸的笑意哪有半点的威仪样子?
我一听心中不由一笑,脸上却继续保持着微笑,继续问道:“哦?你家大人有何要事,需你日夜在此等待?”
“启禀大人,我家吕太守怕您不了解最新的军情,故每日派人送军情至此。请看,这就是孙策军自发动进攻开始,到三天前所有的战况。”朱恒一边说、一边递上了厚厚一叠的丝绢。
我一把接过丝绢,每一片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随着我一页页看了下去,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整个战事的画面起来。转眼之间,柴州战败的真相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三个月前的一天清晨,庐陵港外的江水似往常一样敲打着岸上的堤坝。一阵阵“哗啦啦”的流水声,似乎在向世人宣告今日又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虽然今天依然寒冷、虽然北风依然呼啸不止、虽然欢乐的春节早已经过去了,但是庐陵港外的江面上一艘艘商船依然徐徐而来。算算距离,数十艘商船用不了多久就能靠上岸。一旦靠上岸,早早等候在岸边的行商百姓,必定会蜂拥而至,购买着自己喜欢需要的货物。
很快新汉锻造的新币,将会如潮水一般流进这一艘艘商船。随着新币的飞快流通,一笔笔赋税转眼就会滚到港口的交税处。这数年来,整个庐陵港就是靠着这种商业方式,慢慢地发展起来。平心而论,若没有这些商船风雨无阻、一刻不停的与庐陵港通商。只怕就靠庐陵港内的数万退役军士以及他们的家眷开荒播种,能够勉强度日已经算是万幸了。毕竟,放下了刀枪的士兵没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是无法融入农田的。更何况,当年的山贼依然在庐陵港边境肆虐,普通的百姓也不敢走入深山开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