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夫人突然从树丛里冒出来喊住了王献之,我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一点:她不会是一直都里面偷听吧?好像她的确是有这个嗜好的。
那不是她连某人类似表白的话也听去了?
王献之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回过头满脸通红地kang议:“师傅,你为老不尊,偷听弟子谈话。”
完了!这个“老”字,可是卫夫人的死穴啊。
卫夫人脸上的笑容可灿烂了:“师傅为老不尊是吧,抱歉得很,师傅有这么老了,不尊也有资格了。献之,你顶撞师尊,事后认罪态度又不好,为师就小惩大戒,罚你三天之内临摹一百遍你父亲的《兰亭集序》。但课一节都不许拉下,你可听清楚了?”又转向我说:“桃叶,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讲。”
王献之急忙拦在我面前,“师傅,今天的事都是我惹出来的,与桃叶无关啦,她是被我牵累的。”
卫夫人似笑非笑地说:“你自己都是待罪之身了,有什么资格为她求情?她的事,为师自会处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桃叶,你还磨蹭什么,不想在这里干了是不是?”
我忙从王献之背后走出来,“不是不是,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好了。”
“那你躲在他背后干什么?快跟我走啊。”
我哪有躲啊,是他站到了我前面而已。但这个时候,分辨只会火上浇油,我不再说什么,只是回头对王献之做了一个“道别”的手势,就乖乖地跟卫夫人来到了东小院她的屋子。
一进门,卫夫人劈头就问我:“‘九驸马’的事,你也听说了是吧?”
“嗯”,我点头,“是郗少爷他们开玩笑的时候说的。”
“那不是玩笑”,她郑重地告诉我:“献之在宫里的确是被称为‘九驸马’的。那个时候他们四个人都在宫里给皇子们当陪读,新安公主也在混在里面读书。新安一直都很喜欢献之,她又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她那时候整天在宫里嚷嚷,献之是她的驸马,别的公主小姐谁都不许跟她抢。你想,这样的话一说出来,那还不被人当成笑柄了?最后献之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会说‘哟,九驸马来了’。就为这个‘九驸马’,献之差不多跟宫里的每个皇子都打过架。后来又跑到皇后那儿做了特别声明,然后辞掉了陪读回了家。你要知道,能给皇子们当陪读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那么多贵族子弟,能当上陪读的也就那么几个。”
原来他和新安公主有这么深的渊源,一度还是同窗呢。我好奇地问:“他辞了陪读之后,就到您的书塾来了?可是那三个怎么也一起来了呢?难道他们也有别的公主缠着?”
我本来是开一句玩笑,没想到卫夫人居然点头道:“是啊,皇上的女儿太多了,二十四个呢,而且这还不是最后的数字,现在还在生。他们也怕留在宫里时间长了,被哪位公主看上了,沦落为驸马。当驸马对一般的平头百姓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可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子弟,就是灾难了。娶个公主,这辈子被她骑到头上,多窝囊啊。所以献之一退,他们几个也跟着出来了。”
那么他们会来卫夫人的家塾就很好理解了:他们原本是皇子的陪读,虽然从宫里出来了,可是自恃身份,不肯去一般的书院跟那些学子们混在一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卫夫人的家塾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单看她请的那些先生,就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连前中书令,前廷尉大人都请来了,一般的书院,哪敢指望啊?
这时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王少爷跟六殿下也是同窗了?”不然他对六殿下的事怎么那么了解?
卫夫人的反应和王献之的如出一辙,她立刻紧张地问我:“你怎么知道六殿下,你不会见过他吧?”
我思绪电闪。也许,我可以试着向卫夫人求救?她也算是个奇女子,能以女子之身在男性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必有其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