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仍旧很平静。不怒也不笑:“不然呢。九弟。你敢将我怎么样?”
李云心大声吼起来:“我杀了你!!”
睚眦到底是微微笑了:“哦?九弟。你在这里杀了我,然后呢?”
他顿了顿,笑容忽然消失,脸色重新变得阴沉可怕:“然后你还想活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用的是什么东西么?!”
李云心的表情在脸上呆滞了一瞬间。下一刻他猛地锁紧了眉头,目光像两柄利箭一样刺向睚眦:“什么?你说什么?”
到这时候,睚眦的身上还被青蒙蒙的铁索束缚着。而铁索也依旧在李云心的掌握之中。然而如今他看向睚眦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个洪荒猛兽——仿佛不是他制住了睚眦,而是睚眦制住了他!
“哼。”睚眦冷笑着哼了一声,“云山上的东西,我比你更清楚。”
他们此前说话的时候,都略运了神通,叫自己的声音能被隐藏在漫卷山中的诸人听到。但到这时候,睚眦将神通收去了。他的声音就只有李云心、道君二人听得到罢了。
“你……”李云心死死盯着他,“你……你放屁!”
可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凝重。眼神不曾离开睚眦的面孔丝毫。显然……很想从睚眦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丝可以叫自己推翻对方此前所说的那些话的证据。
这表现意味着,他实际上,似乎已经信了那通天君的话吧。
睚眦又冷笑。只是他的笑已越发从容镇定:“你眼下用来封住这片战场的,乃是乾坤子母盘。你用来控制那两个怪物的,也是乾坤子母盘。哪怕你如今现身的这幻象,还是用乾坤子母盘——”
李云心低喝:“胡诌了一个什么东西就想——”
“黑白二气,是不是?”睚眦平静地看着他,“那乾坤子母盘上,有黑白二气流转,也就代表了这天地间的阴阳二气。乾坤子母盘的子盘,则是以异铁铸成的。其上刻画了这世界的山川地理——黑白二气就在刻痕中流转,是不是?”
李云心的神情呆滞在脸上:“你……怎么会——”
“哼。我与道君谋划了许多年的东西……再借了琴君的手搞出此前的一番大势。眼看着就能伸手摘得到了,结果却被你误打误撞抢了先。九弟,该说你运气太好,还是差得可怕?”
道君距二人本就不远。如今听琴君说了这话,便也微微笑了笑:“依我看,乃是太差、极差。只可笑这位九弟如今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却并不晓得……即便找到了那乾坤子母盘又如何呢?难道你还用得了么?”
李云心瞪大了眼睛,语气竟有些结巴了:“我……你……谁说我用不了!?老子现在就——”
“你自然可以用。但都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睚眦摇了摇头。此刻他仍被李云心手中的勾魂铁索束缚着。然而看着却不似阶下囚,倒似一个王者。李云心的气势、神态,在他的衬托下,反倒成了个手足无措的小人物了。
“乾坤子母盘,能改天下的地气、运势。那一件至宝在手,整个天下便成了一个人的万物罢了。想要山岳崛起、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想要大河改道,也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想要造出几十个上百个上千个洞天福地,亦不是难事。有了那东西,便成了天下的主宰、在世的神灵。”睚眦看着李云心,“你现在做得到么?”
到了这个时候,李云心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的嘴巴张了又张,隔了好半天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琴君……他也——”
睚眦转头与道君相视一笑。忽然将声音略拖长了——仿佛终于说到了感觉更有趣儿的事情。
“琴君啊……”睚眦挪揄地说,“少龙主嘛……胸怀天下。想要在世间变革、将天下看成是自己的天下,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哈哈哈。咱们的这位少龙主,眼中都是天下的大势、妖魔的未来、人道的兴衰。区区乾坤子母盘、区区通天君睚眦这类小事,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少龙主既想要为自己扫清天下,我们便乐得借他这个势,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只可惜咱们的这位少龙主——”睚眦斜了李云心一眼,“被你给重创了吧。”
“关元地穴炼化妖力入体,关键时候你却给他来个逆行……怕是要伤得同废人无异。唉,乾坤子母盘——你没有还真笔、只用蛮力强行逆转那二元之气就能有如此威能——五弟,可见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
“少龙主。呵……”道君笑了笑,“好高骛远、志大才疏罢了。没什么好谈的。”
“你们……”似是这绝不会有人想得到的真相,叫李云心的脑筋都转不过弯儿来了,“不对劲——明明琴君也说要找那个统御天下群妖的宝贝,她怎么会不晓得?满口胡言……我不信!”
这李云心此刻看着倒有些癫狂了。
不过睚眦与道君似是都能理解他这癫狂,且一时间并没什么办法。
因为至少眼下,睚眦仍被李云心制住、李云心也仍在云山上操控着那他们口中的“乾坤子母盘”。然而睚眦与狻猊似乎也并不畏惧李云心所掌握的力量。或者说,他们打算慢慢地、一步步地,用他们所掌握的信息——这实则是另一种强大的力量——叫李云心不敢使用他自己所掌握的力量。甚至……将其乖乖地交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只将那传闻当成传闻啊。蠢弟弟。”睚眦玩味地看着他,“且……这世间无人如我与道君一般笃信那东西真地存在。”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才见过还真笔,知道乾坤子母盘的确存在。”
李云心终究忍不住了:“还真笔?……是什么东西!?”
睚眦便与道君又笑了笑——李云心因为慌乱与震惊而进入癫狂的状态。而今又在这癫狂的状态中,开始对他们所言的东西感兴趣——
这意味着他的理智在慢慢地屈服。他的意志开始变得软弱,甚至主动将对于眼下这件事的部分掌控权、拱手送到他们二人手中了——他,问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答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