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心里不禁恼火,偏偏又知道,人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即便真的要去闹,似乎自己也不占多少理。
秦淮楼……他眼里抹过一丝冷色,旋即又和往常一样,恢复了少年人该有的稚气。
三叔需要在这儿养一段时日,当然,虽然大多都是皮外伤,不过三叔这鼻青脸肿的样子多半是不能回去的,回去了最大的可能是被三婶撕了。
话又说回来,这三叔不怎么靠谱啊,倒是三婶却是个持家的好手。
叶春秋此时反而淡定下来,他一直坚信一个道理,越是遇事,越是要使自己冷静才好。
倒是来了宁波半月多的功夫,府学那儿却是来人传信,说是府学杨学正听说叶春秋到了宁波多日,不见去拜访,有责怪的意思。
表面上似乎是责怪,其实叶春秋一个小小秀才,是没有去拜谒学正必要的,毕竟自己现在的老师严格意义来说是奉化县的教谕,而非教谕的顶头上司,秀才贸然去拜访学正,会有些唐突,不过既然那儿传了话,似乎也是善意,表面上是责怪,实则却是说叶春秋生分了。
自从何提学将叶春秋点为案首,似乎这些自成体系的学官对自己的态度都还算不错,叶春秋不敢怠慢,忙是备了礼物,赶去学庙拜访。
杨学正是个显得有些古板的学官,至少据叶春秋所知,各县的教谕都不太敢和这位上官打交道,叶春秋在府试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见到了人,忙是客客气气的作揖:“学生见过宗师。”
这年月,甭管是谁,但凡是学官,叫宗师总是不会有错。
杨学正颌首点头,他的身前只是一盏白水,连茶水都没有,身上穿着一件儒衫,显得也很陈旧,可是他的表情淡然,一副甘于贫困,且自得其乐的样子,此时他在打量着叶春秋:“年纪轻轻,便能一鸣惊人,殊为不易啊,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叶春秋侧坐在下首,笑呵呵的道歉:“学生来了宁波,几次想要拜访宗师,可是左思右想,又不敢冒昧打扰,还望宗师恕罪。”
杨学正治学严谨,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去年的时候还革了几个不靠谱的生员呢,所以叶春秋在他面前乖乖的,不敢造次。
杨学正对叶春秋的态度,倒是和蔼可亲,他捋须笑道:“无妨,无妨,其实本次叫你来,也是和鄞县教谕提起了你的事,老夫就想,你年纪轻轻便中了案首,单凭聪慧只怕是不够的,想来刻苦用功也是不少,你自己也知道,如今风气不如洪武时期,现在的生员荒废学业的多,肯用功的少,既然你在宁波,恰好可以当着诸生的面,说一说你读书的心得,如此,对那些顽劣的生员,也有激励的作用。老朽老了,前几日学里召集诸生训导,瞧着他们漫不经心的样子,便晓得老朽的话,他们怕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必这之乎者也的道理,他们也不肯听,即便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春秋授受他们一些读书的心得,或许能给予他们更多的感悟,也让他们看看,都是老大不小的,竟不如一个少年,若是这样还不用功,且看他们羞于不羞。”
呃……叶春秋明白学正大人的意思了,这是让自己去做报告来着,明着是说自己如何读书,其实嘛,无非就是激励诸生员以自己为楷模。
叶春秋沉吟一想,答应下来:“学生蒙宗师垂青,汗颜之至,不过既然宗师有命,学生岂敢不遵。”
见叶春秋言听计从,杨学正捋须大笑:“既如此,老夫就定下佳期……嗯,三日之后吧,就在这学庙里,召驻留于宁波诸生,好生训导一番,春秋,你要有所准备,新的体悟可要留有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