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健看着叶春秋,他而今决心已定,反而变得从容起来,甚至大笑道:“所以,我无所畏惧,若能铲除奸贼,免除这一桩桩的灾祸,即便是死,我亦可含笑了,可是春秋……我力量单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而你还有许多事要去做,接下来,一旦朝廷降罪,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都知道,可是你若是但凡还顾念着你我之间的友谊,那么,就请放手去做吧,大明不能再有兵祸了,也再不能自相残杀了,这首恶现在就在京师里,决不能让他们逍遥地回到藩地去,再让他们有继续作恶的机会。哎,时间不多了。”
说着,邓健探了一口气,才又道:“你走吧,赶紧走,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你是镇国公,还有陛下也会护着你。现在这件事,最大的祸首就是我,只要我咬着牙死撑着将一切揽在身上,就没有人敢轻易找你的麻烦,你快些走吧。”
哎……
叶春秋忍不住一声叹息,再也气不起来怒不起来,对眼前这个逗逼一样的人物,自己有时既有掐死他的冲动,有时又忍不住对他心生深深的敬意。
邓健的盘算很清楚,他要揽下一切,叶春秋则是设法锄奸,叶春秋本不愿招惹什么麻烦,君子不立围墙,越是得到了高官厚禄,叶春秋越是如履薄冰,变得愈发的谨慎,可是有时候,他总不免被邓健这样的人所感染。
叶春秋叹口气,道:“那么,邓兄保重。”
是的,正如邓健所说,他必须走,然后尽力和这件事脱开关系,不是叶春秋无情,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若是继续牵涉在这件事里,不但对他,对邓健,甚至对很多他们在乎的人,也没有益处。
他怎么不明白,邓健已经斩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而能够营救邓健的,只有自己了,留在这里,只会徒劳无益,接下来,既要看邓健能否熬过这一关,也看他自己了。
杀宁王,除上高郡王!
现在,对于叶春秋来说,这变成了他最重要的事。
叶春秋对着邓健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作揖,转身便要走。
“春秋……”身后的邓健,突然唤住了叶春秋。
叶春秋连忙驻足,回过头去,道:“邓兄想……”
邓健又是叹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了那根被他很是看重的蜡头来。
看了一眼这根只剩下了一小截的蜡烛,邓健道:“帮我留着吧,若是到时候,下了诏狱,被人搜走了怪可惜的,哎……我并非是贪财,只是……若是我能绝处逢生呢,说来可能让你见笑,还有一件事,本不想拜托你的,不过,现在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了,我所租赁的院里,栽种着一些蔬果,眼看着就要长成了,若是没人采摘,只怕可惜……好吧,罢了,你去吧,哎……真让人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