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便是如此,即便再如何,就算在你背后捅你许多刀,可到了你的面前,却永远能是虚怀若谷,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若是以往,叶春秋还会和他虚伪客套一番。
只是这一次,想到自己和朱厚照都极有可能在杨廷和的背后插刀下小命不保,连一向智珠在握的叶春秋的心里都不由发寒起来。
叶春秋已寻回了自己的剑,此时,他缓缓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一双眼眸灵动中又带着几分冷意,叶春秋沉声道:“杨公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吧?”
“这话从何说起?”杨廷和故作镇静,一张老脸,宛如一只受惊吓的鹌鹑一样,又宛如有满腹的委屈。
不过他心里,不免还真是感到遗憾,本以为大军攻城,这叶春秋势必死定了,谁晓得他还好好地活着,反是将四百多个举人救了下来,这些举人,多半要对叶春秋感恩戴德,甚至这次立下大功,朝廷又会对叶春秋一番表彰。
杨廷和不禁有种感觉,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叶春秋没除掉,倒是惹怒了陛下,明日,怕还得入宫去请罪,陛下那边,说不准还是余怒未消,不过,他想想,觉得自己所为终究是情有可原的事,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陛下就在顺义城里,在顾念着陛下的安危下,只算是牺牲一下你叶春秋,这又算什么呢?
叶春秋则依旧是冷冷地看着杨廷和,甚至眼眸中的光芒,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的锐利。
叶春秋曾记得,当初在东阁的时候,与杨廷和共事,也曾记得,双方最后反目成仇,更记得当初这杨廷和一次次的背后捅刀子,现在见他这无辜的样子,这种厌恶感已令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叶春秋则是语气平静地道:“杨公,你知道吗?我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最堤防的,就是自己的身后,若是身后总有小人在作祟,不免寝食难安,与其被小人算计,那么不妨将这小人连根拔起,彻底地除个干净。”
威胁……这显然就是威胁。
杨廷和能感觉得到,叶春秋是彻底地怒了,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杨廷和能感觉到这平静背后的怒火。
更重要的是,杨廷和甚至感觉到叶春秋已经动了杀机。
杨廷和抬眼看着叶春秋,则同样以十分平静的口吻道:“镇国公终于还是打开了门窗说亮话了,老夫和人打了一辈子哑谜,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春秋凝视他,不置可否。
杨廷和如沐春风地笑了,道:“老夫贵为内阁大学士,只要没有破绽,任何人想要除掉老夫,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而镇国公固然高贵无比,又得陛下厚爱,不过……毕竟对这朝廷……已是外人了,镇国公……还不够这个分量。老夫知道镇国公现在杀心已起,可是这又如何呢?匹夫之怒,血溅五步,是吗?”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公爷,还是息怒吧。”
语气委婉,却是绵里藏针。
叶春秋只一笑,这是这一笑里像是隐藏着意味深长,随即道:“再会。”
叶春秋没有再停留,转身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