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伯虎依旧一副懵懂的样子,叶春秋今日倒是很有耐心,便继续道:“你我都知道,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为我缴械认输,就可以从容抽身吗?不可以的,我到了今天,无论我是不是认输,都会是别人的隐患,就如是镇国府那些商贾一样,他们财富积累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想要攀附那些庙堂里的诸公,可是……可能吗?你想送人家十万两银子,人家分明可以反手之间要你所有身家性命呢,为何只要这区区的十万八万银子?”
“我已输不起了。”叶春秋感叹着道:“只能赢,不计一切的手段,乃至将来世人诽我谤我也好,我也不稀罕做什么圣贤,我只记得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地位,应该做什么事,就这样简单。”
显然,唐伯虎也不是一个死板到底的人,听了这么多,倒是也有所感触,便道:“公爷一席话,使学生茅塞顿开。”
说着,唐伯虎笑了笑,才又道:“这些日子,我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总是忙前忙后,马不停蹄的,偶尔忙里偷闲的时,学生心里便有疑惑,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我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我要的是什么,为何要这样做呢?现在听完了公爷这一席话,学生明白了,学生站在哪里,就应当做什么。”
多愁善感的人啊。
叶春秋心里感叹,他之所以喜欢唐伯虎,还让他负责自己如此重要的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多半也是喜欢唐伯虎这样的性格吧,固然唐伯虎从来不够杀伐果断,甚至时不时地要感慨反思一下自己,他未必有其他读书人那么干练,可是……叶春秋就是喜欢,看着他,就想到了另一面的自己。
叶春秋心情很舒畅,想起还要忙的事情不少,便又坐了下来,翻出了案牍上的一沓名册。
这是诗社的主要骨干名册,里头有每一个人的背景和性格,甚至是从前的经历,叶春秋觉得,诗社的组织关系重大,所以需要好生再确定一下这个名册。
而叶春秋吩咐下的事情,唐伯虎当然滴水不漏地完成,到了次日一早,京师各处街巷,一些卖报的报童便开始穿梭,此起彼伏的发起声音:“卖报,卖报,生员仗义执言,李公胆颤。费公候选之位稳若磐石。”
“一文钱,只需一文钱,卖报啦。”
清晨的薄雾,带着丝丝的凉气,还飘荡在京师,一辆华丽的仙鹤车车马,在这清晨里,抵达了叶春秋对街的一处深宅大院。
这出深宅大院便是眼下诗社的总部,虽时候还早,可里头正有许多的人在忙碌着。
陈蓉一宿未睡,手里正捧着昨日的舆情调查,眼下这舆情的调查,只在京师一隅,却也有参考的作用,李公的支持,显然有所回落了一些,虽然不多,却也可管中窥豹的看出太白报的作用。
这时,一人进来道:“昨日周举人的父亲死了。”
陈蓉显得很是镇定自若,道:“顺义县的周举人?”
“是。”
“赶紧送一份礼去,以诗社的名义……”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脚步声,竟是叶春秋大喇喇地走了进来,口里正道:“谁过世了?”
陈蓉连忙站起,道:“顺义的周举人,父亲过世了。”
叶春秋道:“噢,头七还有几天,是在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