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朱厚熜来说,这一切,终究是值得的,为了跨出这一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的脚步猛地加急,三两步跨过了玉阶,接着,走到了御座前。
他飞快地伸出了手,在快要碰触上这御椅的时候,手的动作却是徒然间变得轻柔起来,轻轻地摩挲在御座上的金色盘龙缕空雕刻上,从指尖上传来了一丝冰凉。
感受着指腹上的冰冷,可朱厚熜的心却依旧是火热的,犹如一团腾腾的火焰,热得他浑身热血沸腾。
于是,他再也按捺不住,急不可耐地坐了下去。
呼!
刹那间,这宽大的御座,使他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仿佛一下子,远处的喊杀声,还有无数调兵遣将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世间的烦恼,此刻已是荡然无存,喜怒哀乐,其实都已经不重要。
御椅坐着可能有一些不适,可是……朱厚熜却只在坐下的那一刻,便已适应了它。
接着,他抬眸,高高地自这里朝下看去,便见钱谦等人站在殿中,束手待命,数十人,一个个沉默不言,不过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带着紧张。
只是这些紧张,朱厚熜已经看不见了。
因为在这高高在上的御座上,俯瞰着这巨大的殿堂,殿中的人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了一个个渺小的人影,一个个的人,只一个淡淡的影子,无论是禁卫都督,乃至于是一个小小负责警戒的百户官,此时,在朱厚熜眼里,都是一样的,朱厚熜感受不到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如此俯瞰,也感受不到他们有生命,就如沧海中的一瓢瓢水,如大漠中的一粒粒沙,太渺小,小得已经容不下朱厚熜的眼底了。
他的手扶在御案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有目光,透过破空看着远处,似乎那有着他触手可及的东西。
不出意外,等到天亮的时候,自己就要在这里接见解救下来的文武百官,天亮之后,事情就会结束,而到了那个时候……就真正的大局已定!
………………
此时,宫中已是开始混乱。
在这充满危险气息的夜空下,到处都是急促的脚步声,通向内宫的各门,都不约而同地传来了喊杀声。
只是可惜,内城的城墙高大,足有数丈之厚,天子的内宫禁苑,自然不可与同日而语,无数的乱兵,已经涌到了宫门前,厉声呼喝,却是没人吱声,于是决心强攻,他们开始寻了攻城的冲车,一次次地开始撞门,而这大门,何其的厚重,每一次咚咚地撞出,也依旧是巍然不动。
城楼上,火光耀眼,出现了叶春秋的身影。
该来的……
总算是来了。
叶春秋早料到这一日终究会来,叛军升起了无数的火把,点起了无数的孔明灯,使得这内宫和外宫的城墙两侧,已是亮如白昼。
下头的兵士厉声大吼着:“快快开门,否则赶尽杀绝。”
“咚……”冲车继续一次次地狠狠撞在宫门上,时不时会有一些冷枪自城下射来,打在女墙和城墙上,火花四溅。
叶春秋按着腰间的剑柄,一脸凛然,身后则站着胆颤心惊的谷大用,还有数十个禁卫,以及百来个宫娥和宦官组成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