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当然不会答应这个请求,于是思量片刻后,答道:“先生有所不知,炼铁的设备足有数千斤之重,骡马委实难以拉动,而且现下边境战事吃紧,炼铁的师傅更是供不应求,若贵部当真需要铁器,大明愿意尽力提供。”</p>
图日根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才问道:“王爷愿意提供给我们多少斤铁?”</p>
这就不是能轻易答复的了:给多了,势必会导致蒙古人铁储备过剩,养虎为患;给少了,不但会显得诚意不足,而且可能真的会影响到察哈尔部与后金的作战,因小失大。故而朱由检沉吟道:“此事……本王要回去同工部和兵部的诸位大人商议后,才能给出答复,不知先生意下如何?”</p>
图日根淡淡道:“王爷这也不许,那也不准,即便给予我们察哈尔部一点铁作为支援,竟也是含糊其辞,难有定论。”说着面色一沉,又道:“早知如此,我们实在不必千里迢迢的赶来以示友好,布和王子也就不会在大明京师惨遭杀害。”</p>
听了这番话,朱由检一时间还未想好如何答对,苏赫巴兽便已在门外嚎啕大哭起来:“安答,你实是不该来这里啊!你死的好惨,刺死你的恶人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临死前还受尽折磨。”大明众人闻言,不免更感尴尬。</p>
陆天行却心中一动,走到苏赫巴兽身前,拱手问道:“请教将军,您方才说王子死时很痛苦,恕在下直言,据大理寺李大人所言,布和王子是被刺客一剑封喉所杀,并未受到折磨,不知将军何出此言?”</p>
见苏赫巴兽牛眼一翻,陆天行的心脏虽然早已被吓得扑通乱跳,但却依然不动声色,只因此时绝不可失了大明的威严。</p>
苏赫巴兽怒道:“你知道个屁!你们那个李大人说,安答已死了快半个时辰,可我抱着安答尸身的时候,他全身的衣衫却仍被汗水浸的湿透,显然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p>
陆天行喃喃道:“过了快半个时辰,怎么还会是湿的,这究竟是流了多少汗水……”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图日根行了一礼,问道:“这位大人,可否容许在下查看一番布和王子遇刺时的衣物?”</p>
图日根打量了对方片刻,颔首道:“原来是名噪京师的陆公子,久仰。”</p>
陆天行拱手道:“不敢当。”</p>
图日根转头吩咐道:“其其格,去将王子遇刺的衣物取来。”</p>
侍女其其格起身擦了擦泪水,躬身称是。</p>
过不多时,其其格便捧着一件血衣返了回来,陆天行伸手接过,仔细看了许久后,面色凝重地说道:“如若布和王子当真流了许多汗,那么衣物上必会留下汗渍,然而各位请看,王子的这件血衣上,却没有任何汗渍。”</p>
苏赫巴兽挠了挠头,皱眉道:“可我明明……”</p>
陆天行道:“将军并未记错,不过留在布和王子衣物上的,并不是汗,而是水。”</p>
此言一出,就连图日根也感到诧异,不由问道:“公子说是水?”</p>
陆天行颔首道:“不错,在下已有些头绪,请诸位暂侯片刻,我要去佐证自己的推断。”说完,便拱手退了出去。</p>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陆天行和大理寺卿李文升相偕走了回来,图日根连忙问道:“公子可有何发现?”</p>
陆天行点了点头,说道:“还差一些物证,在下便可以指出凶手,告慰布和王子的在天之灵。”</p>
又过了两炷香时间,一名捕快疾步走了进来,双手捧着把带血迹的匕首,说道:“陆公子,小人在院中的井里找到了此物。”</p>
陆天行接过匕首,叹道:“好锋利的匕首,好狠毒的其其格姑娘!”</p>
众人闻言,立时将惊诧的目光投向了其其格,只见她美丽的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p>
其其格面色茫然的问道:“公子,您是在说奴婢么?”</p>
陆天行颔首道:“正是。”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事已至此,姑娘就不必再演戏了。”</p>
苏赫巴兽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会是其其格,她丝毫不会武功,如何能将安答一剑毙命?”</p>
陆天行道:“不错,其其格确实不会武功,可杀死布和王子既不需要用长剑,也不需要甚么高明的武功!因为布和王子并非站在床边遇害,而是躺在床上,在昏睡中便已被人杀死,而后,又被凶手拖到了床边,摆成听见有人闯入,起身查看却被杀死摔倒的姿势来误导我们,让大家以为是高手所为。”顿了顿,续道:“诸位请想一想,刺客若用匕首行刺,必会直接刺向被害人心脉,又怎会冒险用长剑的招数割人咽喉?而且但凡高手,皆将随身兵刃看得极重,岂会将兵器随意丢弃在井里?”</p>
苏赫巴兽道:“确有道理,可其其格如果是凶手,她此举也未免太过冒险,要知安答虽然是在睡梦中,但难保不会突然醒转,到时岂不是立时便要被发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