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钱谦益非但不在意，反倒拊掌笑道：“妙极，妙极，可否请教兄台尊姓大名。”</p>
陆天行淡淡道：“不敢当，小弟卫明。”</p>
钱谦益拱了拱手，又看到了他身后的冯从吾，连忙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冯先生，晚生有礼了。”</p>
冯从吾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左右，示意他不可多言。</p>
钱谦益会意，笑道：“先生怎么也有此兴致，竟会来此一游？”</p>
冯从吾笑道：“老夫这把年纪，难道还能有甚么心思不成？只是陪这位卫明兄弟来此闲逛罢了。”说着伸手向陆天行一引。</p>
钱谦益赞道：“想不到卫兄台年纪轻轻，竟如此才华横溢。”</p>
陆天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就在这时，巧玲已命人展开了第三幅墨宝：“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p>
这次，就连钱谦益、冯从吾这等大儒也是眉头紧皱，一筹莫展，陆天行更是对这副词没甚么印象。</p>
众人正自苦苦思索，忽感眼前一亮，原来身着雪白色席地长裙的柳如是，此时已从船舱中缓缓走了出来，只见她宽大的衣摆上绣着嫩粉色的花纹，玉臂上拖曳着两尺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则用条紫色丝带束着，秀发乌黑，肤色白皙，面若出水芙蓉，宛如一位出尘的仙子，又哪里像是秦淮河上的歌妓？</p>
众男子看了，皆不由心跳加速，心生爱慕。</p>
只听柳如是娓娓说道：“诸位公子、先生大驾光临，小女子实是不胜感激，只是小女子虽身份低微，却也有着自己的规矩，今日若是无人能对得上这第三副词，小女子也只好空船而归，故而先在此以一曲《念奴娇》来报答各位的一番美意。”她的声音竟也如其人，温婉而动听，令人心摇神驰。</p>
说完，早有仆从搬来一张椅子，并捧来琵琶，柳如是当即在船舱口坐下，轻轻拨弄着琵琶，开口唱了起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p>
曲调婉转悦耳，虽不似游秀妍的琴曲那般绕梁三日，登堂入室，却也别有一番意味，使人心神荡漾。</p>
柳如是唱曲之时，目光竟数次望向陆天行。</p>
陆天行知道她唱的是苏轼所作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这副词借古喻今，不免心中一动，当听到“遥想公瑾当年”时，不由心下暗道：难道，她将我比作年轻有为的周公瑾了么？</p>
就在陆大人想入非非之时，忽觉有人轻轻碰了碰自己左臂，扭头看时，原来竟是柳如是的婢女巧玲，不由惊道：“你……”</p>
巧玲忙将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p>
见陆天行会意地点了点头，巧玲嫣然一笑，将一个小纸团塞在了陆天行的手里，便转身返回了船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