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向自己的房子走去，紧随其后的孙传庭，心情也极为沉重：他生怕接下来会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p>
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孙传庭连忙举目望去，只见床上的被子在微微地抖动着。</p>
孙传庭不由大喜，已经快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又落了回去：他生怕方才骤闻官差到来，惊慌所错的李老汉会铤而走险，杀了儿媳后再毁尸灭迹……孙传庭连忙快步抢到床边，将棉被掀起，只见一个有着几分姿色的妇人被紧紧地捆绑着，身上被扒得只剩下了亵衣，口中也被塞了块棉布，美丽的面庞上满是泪痕。</p>
这妇人正是李三宝的媳妇陈氏，她骤然见到众人，连忙羞得闭上了双眼，眼泪又克制不住地夺眶而出。</p>
饱读圣贤书的孙传庭素来严守礼法，自然不敢触及陈氏近乎于全裸的身子，于是连忙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小心翼翼地为其割开了绑缚的绳索，随后立即转头望向了别处，道：“夫人且先换上衣服，本官稍后还有些话要问询。”说完也不待她回答，便吩咐道：“出去等候。”孙传庭方才之所以没有让旁人回避，乃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无旁人见证，对双方名节皆有损伤。</p>
然而，孙传庭等人在门外等候了许久，也并未听到甚么动静，正感诧异时，屋中却忽然传来了桌椅倒下的声音。</p>
孙传庭暗呼不妙，连忙上前推门，谁知房门却已被上了栓，孙传庭当机立断，一脚将门踹开，只见木椅倒下，陈氏已然吊在半空，身子不住地晃来晃去。</p>
擅用暗器的那锦衣卫再次掷出飞刀，将绳索割断，孙传庭连忙伸臂将陈氏接住，探其鼻息，幸好尚有微弱之气，于是不住地按压她的人中，进行施救。</p>
直过了盏茶功夫，陈氏方才悠悠醒转，抬眼望了望众人，含泪道：“你们何必相救，不如让我死了的好。”</p>
孙传庭叹道：“夫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失去你这个最后依靠的孩子们，今后又该怎么办？”孙传庭明白，此时只有那两个小女孩，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p>
果然，陈氏听后颇为所动，本来暗淡无比的眼中也有了一丝光芒，可当她看到李老汉时，身子又忍不住地发颤，面上更满是惊惧之色。</p>
孙传庭缓缓站起，走到李老汉面前，冷冷地问道：“你为何要行如此禽兽不如之事？”</p>
</p>
李老汉颤声道：“小……小老儿想着我儿三宝已死，只留下两个女娃，我李家从此也就无了后，又想着这妇人怎么说也是我李家的人，因此便……”随后的话，当着孙传庭的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说下去了。</p>
孙传庭戟指怒骂道：“李三宝尸骨未寒，你便来强占他的妻子，你可真是枉为人父！不，你枉自为人！”</p>
李老汉畏惧已极，不住地磕头求饶道：“小老儿知错了，还请大人饶命，大人饶……”说到这里，李老汉忽然就不再说去了，因为随着其喉管被孙传庭手中的短刀所割破，他的命自然也没了。</p>
陈氏见了，忍不住惊呼出声来。</p>
孙传庭叹了口气，将李老汉的钱袋和自己随身携带的二十几两银子一齐放到了桌上，说道：“带着孩子，过些安稳日子吧。”</p>
陈氏甚是感激，但她身为村妇，却也知道即便是做官的，也是需要堂审过后方才可定夺旁人生死，因此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您今日杀了……他，可怎生是好？”</p>
大明律中写的很清楚：强奸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这段话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如果强奸成功，是要被判处绞刑的，就算是强奸未遂，也要被杖责一百，流放到三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p>
不得不说，单从这一条来说，现代的法律是应该向大明律学习的，因为如此一来，社会上必会少了许多无辜受害的可怜女子。</p>
从屋内的情形和陈氏的反应来看，李老汉即便是被带回公堂，多半也是难逃一死，因此就连同行的两个锦衣卫，也不理解孙传庭这个堂堂顺天府尹为何要知法犯法，擅用私刑。</p>
孙传庭叹道：“今日本官若不杀他，堂审过后此事必将流传出去，到时你们母女三人还怎生过活？杀人偿命，所有罪责都由我来承担便了。”</p>
陈氏大急，含着泪摇头道：“不可，不可啊！”</p>
见了眼前这虐心的一幕，两个杀人无算的锦衣卫也不由为之所感，二人对望了一眼，都缓缓点了点头。</p>
用飞刀的那锦衣卫笑道：“孙大人说笑了，如果杀个这等货色都要偿命，那大家伙今后还要不要办案了？”说着从地下拾起孙传庭杀人用的短刀，放在了李老汉的手里，并将尸体摆放成了自杀的姿势。</p>
另一人道：“陈氏，你家公公素日里便有隐疾，嗯……对了，癔症，就在我等方一到此的时候，李老汉突然癔症发作，自戕而亡，过会你便到县衙报官吧，我等自会为你作证。陈氏，你听明白了么？”</p>
陈氏甚是聪慧，连忙点头道：“民妇明白了，多谢几位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