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备古坟丘下伏尸一片、血流成渠。箭矢弹丸的呼啸声中,足轻的喊杀、垂死之人的哀嚎声在此刻融汇一处,此起彼伏。
放眼四顾,断肢残臂、血肉横飞,着实让人惨不忍睹。
宇喜多直家合战多年,也甚少遭遇过如此惨烈的阵仗。以往豪族争斗,只要一方得势,另一方要么跪地乞降,要么四散奔逃。那里向现在,双目迸血,完全是在舍命相搏,恍然如同黄泉奈落。
正所谓骑讨先射马,破阵先斩将。身为总大将的中村则治虽然未曾身死,但现在不出面指挥军势,对于底下的足轻们来说,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趁胜追击,才能扩大斩获。这个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旁人多言,户川通安也是懂得的,即便宇喜多直家咳嗽不止,难以说话,他还是通过自家兄长的手势,领会了其中的含义,当机立断,差遣刚刚聚拢过来的足轻,赶紧跟上前去,衔尾追杀。
中村军溃逃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杂兵,精锐的常备队仍旧聚集在了一处,不断发动反击,这几百名常备队不被击溃,那些杂兵就是全部杀死,也是无关胜负大局。
乱兵交汇中,第一眼就发现了停留在战场正中央,没有退走的宇喜多直家。
他心中大喜,有元则佐现在跟在身边的菅家党还有上百人之众;而宇喜多直家附近只有二十几人,正是守备空虚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两百来步,於是奋声挥旗,亲自带兵想要擒杀宇喜多直家,来反败为胜。
“平助,你折往侧翼,稍后与我将来人拿下!”宇喜多直家看见对面敌军向自己这边杀来,抄过身边儿玉党手中的铁炮,点火一放,只听一声闷响,对面人群里面仰面倒下一个,左右见状备受鼓舞,一时间士气激昂。
宇喜多直家大喝一声,自己卷带大半部众,突前数十步,忽而奔右,作出由侧面绕过敌众,躲避退后的模样。
有元佐则这支百人队伍,以为他想要逃,跟着改变方向,穷堵猛截。带着这支追兵,宇喜多直家冲出三十几步外,侧目回觑;没人注意的户川通安勇不可当,连连斩落数名敌兵,单人独骑,已然逼近有元佐则这名菅家党武士総领,二三十步外。
宇喜多直家心中放松,擎枪奋喝:“杀回去!随我讨取来敌的首级!”
这十几人中基本都是儿玉党的旧部,听到自家総领发话,根本不见犹豫畏惧,跟着宇喜多直家向后一转,再度折回,迎着菅家党的部众扑杀过去。
见到大局已定,有元佐则不再亲身犯险,他高坐马上,挥鞭示意部众一齐拥上的同时,亦不免赞叹:“儿玉党如此悍勇,若非亲眼所见,谁人能够相信。”
话音刚落,一条套马索自天而落,卷住他的脖颈;没回过神,索套拉紧,有元佐则不由自住的腾空而起。
从身旁守备的那几名武士的兜上、甲上一溜烟淌过,掉在地上,原本快要冲至宇喜多直家等人面前的菅家党,见得家督受擒,哪里还有心思再去追击,急忙掉头想要反身回援。
宇喜多直家怎么会放任对方离去,带领最前方手持长枪的诸人,一并持枪横推过去,当场挑翻七八名躲闪不及的敌兵,随后弃枪拔刀,冲进对方的阵中见人便砍。
户川通安抓紧时机,趁着菅家党还没来得及回援之时,拽着有元佐则一个劲的往远处驰驱,沿途撞见的几名友方足轻,落在马后,且战且退,不让反应过来那几名菅家党旗本靠近。
宇喜多直家挥刀砍翻一名菅家党的武士,领着众人人共声大叫:“敌军前队大将已被讨取!”喊完后,也是向后方的古坟处缓缓撤去。
前去接应的马场职家、长船贞亲,迎住冈家利后三人合力又往回冲杀。
只不过他们所有人全部都加在了一起,也只剩下三十来人,因而不敢直插中路,而是自最薄弱的左翼方向,发起动突破。
宇喜多直家和户川通安在回撤的半路上,碰着闻声退走的角南隼人、明石飞驒守,两队部众一前一后,护住宇喜多直家在中央,挟持住有元佐则为人质,不断交替掩护着,组成一个变形的一字长蛇阵。
在后方追击不舍,想要救回総领的菅家党,若是击头则尾应,击尾则头应,击中央则头尾皆应,顺顺利利退出合战厮杀。
观战许久的牧良长,大旗卷动,早就准备多时的三浦军,快步迎上,趁势杀入敌人阵中。
杀回古坟土堆前的冈家利众人,按照宇喜多直家的吩咐,没有再返身追杀。而是奔回本阵,抓紧时间重新列阵,一做休息,二防敌阵中有人领兵拼死反击,从侧翼来攻击本阵。
原本在附近驻守,接到中村则治求援的山中幸高,亦是领着势手队内的三百部众匆忙来援,刚到得街道路口,便看见被十几人簇拥着仓惶逃窜的中村则治。
山中家在尼子经久占领美作国时,曾在担任过郡代,因此认得这位野望不小的豪族,连忙制止身边的弓手,这才免得将对方直接乱箭射死。
稍稍问清楚缘由,山中幸高急忙前去救援,却正看见数以百计的崩溃足轻,惊慌失措的向自己这边逃来,心中不免得在心中鄙夷身边中村则治的无能,上千人的军势,竟然让一伙儿二三百人的溃兵给打得崩退。
在前方街道处混战厮杀,中村军四处奔溃的形式下;他也不敢冒然下令进攻,於是缓缓在街道处列阵,这三百增援的尼子军组成了一个外圆内方,寓攻在守的阵型。
中村则治得了援军相救,急忙让身边的武士,上前弹压。务必将这些才刚溃败的逃兵拦截下来,免得他们将山中队的阵势给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