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衙门有人好办差,若是徐章自己去盐铁司跑,也能跑下来,只是不知道得折进去多少人情,而且这是还得通报韩大相公一声,得他点了头,才算是真正的完善且光明正大,不用再担心有什么首尾。
现在好了,杨启平肯出面,凭他户部侍郎的身份,盐铁司的运转使虽然品阶只比杨启平低了一级,可现如今杨启平实掌户部,管着整个大宋皇朝的财赋,盐铁司里头的盐铁二使,自然都得卖杨启平几分面子。
有杨启平在,二人又一道跑了一趟韩相府邸,将缘由一一道明,不掺半点水分,韩相也深知火器的犀利,得知很有可能进一步减少火炮制造的成本,缩小体型,还能够增加威力之后,韩相也没多想,就立刻给批了条子。
两人再度跑到盐铁司,铁都转运使亲自接待,盐铁司上下,无人敢怠慢,韩大相公所批三万八千斤生铁,铁都运转使更是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没问题。
一趟走下来,省了徐章不知道多少功夫。
杨启平性子和孙原有些类似,但要比孙原多一丝圆滑,不过做事情还是一样喜欢有始有终,盐铁司虽然答应的好好的,可杨启平还是亲自催促着他们把给神武军准备的一万八千斤生铁都给准备好了。
徐章当即就命人去城外大营叫人,午时左右,二十辆牛车就赶到了盐铁司的库房,杨启平亲自上阵,确认过生铁的数目和材质之后,徐章才叫人装车,只一个下午,三万八千斤生铁就被拉回了神武军大营。
三万八千斤看着挺多,可折合下来也才一万九千公斤,也就是十九吨,尤其是生铁的密度大,分量重,总共加起来其实也没多少,也就是后世那种前二后四的小货车一车的量。
若是算体积的话,估计也就是七八个立方左右的样子。
就这么一点儿量,也就是平时给神武军用来修补兵刃的数目。
老伍头看着十车生铁被军卒们陆续卸下,堆在角落里,有些不大乐意,拉着负责押送运输生铁回来的都头就问:“就这么一点儿,塞牙缝都不够!指使怎么也不多弄点过来。”
那都头没好气的道:“我说老伍头,你问我我问谁去?指使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都头,上哪儿知道去。”
“要不等下回指使来了,你自己去问指使呗!”
老伍头摇摇头,不耐烦的摆手道:“行了行了,这儿没你们事儿,赶紧走吧!”
那都头也不在意,冲着老伍头抱拳一礼,转身就带着自家兄弟离开了。
神武军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工营就是他们指挥使的命根子,老伍头又是天工营一班匠人的头儿,极受徐章的重视,莫说他一个小小的都头,就是其他的营指挥,虞候平日里将见到老伍头,那也客气的紧。
解决了天工营的问题,徐章便又闲了下来。
去大理寺那边走了个过场,就回家去了。
次日一大清早,晨练过后,许圭便被王破敌亲自送去了城外神武军大营,交到了孙平寇手上,就连孙平寇的小厮闰土,也被一块儿塞到了大营里头。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头几日,主仆二人叫苦连天,哭着喊着要离开军营,可还没等他们嚎完,就被郑勇叫人压下去一人打了五军棍,很不幸的做了那两只被杀的鸡,而且次日还得继续训练,若是迟到或是早退的话,又得继续哎军棍。
大半月下来,许圭和闰土已经逐渐开始适应军营的生活,每日和将士们一道训练,一道用饭,晚上还睡在一块儿,半个月的功夫,许圭和闰土都晒黑了不少。
四月二十八这日,中午下衙休息,徐章离开了大理寺,但却没有回侯府,而是径直去找了长柏,主动和长柏的上官替长柏请了半日的假,拉着长柏一道去了东城的汴河码头。
在码头边上的酒楼一边吃酒,一边等着许贞的到来。
许贞来信说是中午就能到汴河码头,眼看着午时都要过去了,也没见着他的人影。
壶里的就已经喝光,这是酒博士新端上来的第二壶。
长柏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徐章失笑道:“常有的事,总归今儿能到就是,就算水路堵住了,不还有陆路呢吗!”
东京作为大宋最为繁华的城市,汇聚了天南海北不知多少商贾游人,汴河之上往来的大船几乎就没有断过,码头之上卸货的货船,那就没有停过,只要是有手有脚,又不懒的,在东京城里头就饿不死。
徐章前世只是,火车晚点,飞机晚点,连高铁偶尔有时候也会晚上那么几分钟,至于堵车,那就更常见了,不说那些一线大城市了,就是二线三线的小城市,也经常会堵车,时常都能看到交警们在街上维持秩序,以保证道路的畅通。
“说的倒是!”长柏微微颔首道:“若是水路不畅,瀚林自会自陆路入京。”
不过不论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得从东城这边走,徐章早就派人在码头和城门附近候着了。
约莫到了未时二刻左右,一艘官船徐徐朝着码头靠近。
未时三刻,一席月白儒衫的许贞携着妻儿自船上走了下来。
看着站在长道尽头处的那两个并肩而立的熟悉身影,许贞的脸上立即就浮现出笑容来,眼神之中带着激动和欣喜。
就连脚下的步伐都不禁加快了几分。
长柏的下颌处已然蓄起了如盛紘一样的短须。
徐章倒是一如往常,只是皮肤似乎又红了一些。
许贞也不负以前的白净模样,如长柏一样,蓄起了胡须。
三人脸上笑容几乎如出一辙,目光在半空之中相触。
眼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许贞不由得再度加快了步伐,激动的小跑着走到二人身前,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三人相隔不过一臂的距离,相互揖手见礼。
“一别经年,谨言和则诚风采倒是比往昔更甚几分。”许贞迫不及待的率先开口道,只是话音略略有些哽咽。
长柏也感慨着道:“一晃四载!瀚林不也变了。”
“方才远远看着,小弟险些没认出来。”
徐章打量着许贞,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黑了,也更瘦了,比四年前少了几分初出茅庐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
“谨言倒是没变,言辞依旧这般犀利。”许贞也极为感慨的道。
看着俆章这张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脸,许贞平静的心湖已经开始翻涌,脑海之中一帧帧的画面已然开始浮现。
“官人!”
沉寂在回忆之中的许贞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可徐章和长柏却看得分明。
“见过嫂嫂。”徐章和长柏齐齐冲着信步走到许贞身边的年轻妇人拱手见礼。
妇人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上,脸型和明兰有些类似,微圆之中带着一点点瓜子脸的一丝,举止端方,落落大方。
身上还带着几分浓浓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气质,以及淡淡的书卷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头流淌着清正大方的微光。
妇人冲着二人俯身回礼,脸上堆着淡淡的微笑,“妾身许苗氏,见过二位叔叔。”
“小弟徐章,字谨言!”
“小弟盛长柏,字则诚!”
徐章和长柏自我介绍道。
“此处人多眼杂,不是久留之地,瀚林兄和嫂夫人也一路舟车劳顿,马车皆已备好,住处也已经准备妥当,请嫂夫人移驾。”
徐章侧身引手,和长柏让出道路。
“劳烦叔叔了!”苗氏彬彬有礼的道。
徐章忙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嫂夫人不必客气。”
许贞也已经回过神来,对徐章和长柏施然一笑,侧身温柔的对苗氏道:“娘子先带着泉儿上车,为夫稍后就来。”
“二位叔叔,妾身就先行一步。”
“嫂嫂请!”
苗氏身边跟着两个三四十岁模样的嬷嬷,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模样的小娃娃,再后边是四个十八九岁模样的的女使,身上穿着一样的制式衣裙。
“咱们也走吧!”
徐章对着许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