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也可以拒绝,但是当王无悔承诺办好了这件事就将大运车马行交给他时,他立刻就动身了。
“哟,这不是我们王家的麒麟子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茶啊,没叫几个花魁娘来陪着,不符合你的身份啊!”
重整心情的王无极负手站到王无争的对面,冷笑着开口。
几个随从默默站在他身后,为他雄壮声威。
王无争头也不抬,淡淡道:“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什么时候都想着那些下三路的事,不要侮辱了茶。”
“听听,听听,就是这腔调。这一个多月可实在是给我听烦了,没想到现在都还能听见。”王无极啧啧感慨,“好在今后再也听不见了。”
他阴冷地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甩向王无争,畅快道:“奉族老会及家主之命!将王无争逐出家门,剥夺其在王家一切权利,从族谱除名,死后不得葬入王家祖坟,此人无论生死善恶,再与天益王家无关!”
“这不可能,父亲答应过我的!不可能!”
王无争面色猛变,再不复方才的淡然,失声惊呼!
他急匆匆地打开怀中的文书,可情急之下,手也不听使唤,哆嗦好一会儿才打开。
看着一向自诩沉稳镇静的王无争这般狼狈之态,王无极心中原本的紧张和压力顿消,快意至极,身子也放松了下来,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冷眼旁观。
“这不可能!”王无争挥着手中的文书,“父亲亲口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把大运车马行留给我的!这一定是你们伪造的,想要趁机害我!”
王无争身子前倾,作势就要冲上去厮打王无极,被王无极身后的随从伸手拦住。
王无极趁势起身踹上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然后抖了抖衣衫,轻蔑道:“父亲?现在家里是大哥做主!别在这儿痴心妄想了!赶紧收拾东西滚!”
王无争颓然地半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神呆呆地看着房顶,一言不发。
“二公子跟你说话呢!”
一个随从上前两步,就要再度踢上一脚,却被王无极一脚横踹在腰间跌了出去。
落魄的主人也绝对轮不到一个奴仆上去羞辱。
王无极在王无争的身前蹲下,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将他上半身提起,低吼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副高高在上,好像什么都算得到的样子,你算到今天这一出了吗?算到你要被赶出王家了吗?啊?”
扭曲的面容,咆哮阵阵,“你本来就是个野种,阿爷心善把你接回来,你却不知好歹,居然想跟我们抢,纵然一时得意又如何?野种始终是野种,现在不过是让你滚回该你自己的地方而已。”
“放心,我们不会有人怀念你的!”
他恨恨地一推,将王无争重新推落在地面上,“现在,滚!”
王无争似乎在这短暂的呆滞中渐渐认了命,站起身来,默默走到桌边,打算收拾起自己那套心爱的茶具。
“放下!”王无极淡淡道:“这套茶具是车马行的,不是你的。”
王无争的脸登时涨红,愤怒地看向王无极。
“呵呵,还敢瞪我!”王无极冷笑一声,“看在曾经兄弟一场的份儿上,里面的茶水是你泡的,让你带走吧!”
身后的随从都哈哈大笑起来,看向王无争的眼神里满是嘲弄。
王无争的拳头捏了又捏,却最终不敢发作,只好转身。
但这人往往就是这般,你强硬他就软弱,但你若是软弱了,他就觉得自己强硬的机会来了。
王无极冷冷道:“我让你把茶水带走,听不见吗?”
“不好意思啊?没事,兄弟一场,那我帮你。”王无极一把从案几上拎起茶壶,从王无争的头上缓缓倒了下去。
幸好茶壶早被放在了一旁,不是沸水,但羞辱不在于温度,而在于姿态。
温热的茶汤从王无争的发间流下,缓缓淌过面部,然后慢慢浸湿了衣衫。
衣衫上湿痕触目惊心,但心头的阴影或许比这还要浓厚宽大无数倍。
“你看,这不就带走了嘛,还不用胀肚子,本公子还是很体贴的嘛!”
在王无极放肆的笑声中,在随从们附和的嘲弄中,王无争抹了一把脸,似乎也再无颜面收拾东西,直接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间的位置极佳,以前王无争就能从房间靠内一侧的窗户,默默看见车马行内的大多数情况,但今日,别人也能看见他的情况。
许多个伙计都默默站在自己的房间外,或者车马棚前,停下了手中的伙计,看向房门。
王无极的一个随从笑着道:“这下三公子可是出了大丑了。”
笑着说完,他却没有听到身旁附和的笑声,偷偷看去,却发现二公子双眼眯起,神色颇为不善。
王无争缓缓走出大门,目光扫视一圈,正要迈步,一个伙计忽然从所站之处跑了过来,“少东家......”
他的话音未落,王无争已经飞快地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翻在地,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特娘的想跳出来看本公子的笑话?本公子好吃好喝地待你,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就这么着急着羞辱我,好去讨好你的新主子是吧?!没良心没羞耻的白眼狼,本公子先给你点教训!”
说着他扬起手,就是狠狠一拳砸在这个伙计的面庞上,伙计脑袋一被砸得一偏,嘴里渗出血来。
王无争犹不解气,再次扬起拳头,正要挥出,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拦住,正是王无极身旁的随从。
两个护卫一左一右钳住王无争,王无极缓缓走来,将那名伙计扶起,看着王无争,寒声道:“你一个被逐出王家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王家的伙计?”
“至于你说他是白眼狼?那是你瞎了狗眼,我觉得他明明是仪表堂堂,一看就很机灵。”王无极拍了拍那名伙计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大运车马行的掌柜了!”
他转身看着王无争,“你有意见吗?”
王无争面色涨红,这种当面的打脸比起先前关起门来的羞辱更让他面上无光。
他拼命挣扎几下,却都没能挣脱,只好气急败坏地看着周遭的伙计,“你们这群没良心、喂不熟的东西!赶紧去巴结你们的新主子吧!看看他会对你们多好!哈哈哈哈!喂不熟!养不大!没良心!哈哈哈哈!恶心!呸!恶心!哈哈!恶心!”
他笑着喊着,状若疯癫。
随从们悄然松开了手,王无争就这样疯癫又落寞地朝外走,那孤独踉跄的背影,就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
王无极默默看着他远去,轻轻吐出一个词,“丧家之犬。”
......
从天益城去往石河村的必经之路,有不少林地。
天益州气候温暖,大多林木都四季常青,故而在这冬日里林地也依旧繁密。
一片密林的两侧,有约莫二十来位蒙面的黑衣人正悄悄地潜伏在林间。
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将从天益城去往石河村的年轻人。
名叫王无争。
这一单的雇主很神秘,但对于他们这种江湖武夫的团伙来说,给的钱已经足够让他们舍弃性命了。
除开几个盯梢的,其余人都在林中静坐,兵刃横在膝头,确保随时可以行动。
只要不出差错,这后半辈子就算是稳了。
在他们看不见也不知道的地方,一个老道士抱着一柄拂尘静静坐着。
他来这儿为的不是要杀掉王无争,而是要防止王无争被他们杀死,同时又要抓住这个男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