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魏灵微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香闺之中,宽大的道袍罩住了玲珑的身躯,却罩不住心头的愁绪。
那平日里不染俗世一丝杂念的面容之上,如今也如一个凡俗女子般写上了惆怅和寂寥。
一个侍女迈着轻巧的步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看着魏灵微神思不属的忧愁样子,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将托盘中一盅外界难寻的灵药炖品放在魏灵微身边的小几上,心疼道:“大师姐,逝者已矣,你想开些吧。看着你这样子,我们都好心疼啊!”
面对着如今贵为紫霄宫副掌教的魏灵微,一声大师姐,将亲近的关系彰显无遗。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她才敢出言相劝,劝说这位紫霄宫的天之骄女,胭脂榜榜首,不要继续沉浸在李稚川之死带来的苦恨之中。
在她看来,虽然神仙眷侣难得,但死了就是死了,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可惜,她压根就不明白魏灵微眉宇之间忧愁的根源,这番劝解来得毫无根基,自然也就毫无作用。
魏灵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侍女再度一叹,正要转身离去,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停在门边。
“大师姐,掌教请您过去一趟。”
任凭来人传话的语气何等焦急,魏灵微也不见半点慌张,身形都不动地淡淡道:“何事?”
“他们说......说是陈三更来了。”
“什么?”
魏灵微腾地站起。
片刻之后,魏灵微匆匆走出了好些天都不曾走出的房门。
侍女看着散落在床榻上来不及收拾的一大堆衣衫,不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她想不通明明都是差不多样式的道袍,有什么好挑的;
她也想不通去见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什么要精心打扮;
她更想不通为什么就在刚才,她恍惚看见了魏灵微漠然的双眸中,竟生出了光彩。
我明白了!
她忽然眼前一亮,陈三更杀了前掌教和道子,让大师姐痛失恩师和爱侣,若是在他面前表现得颓丧哀怨不正让他看了笑话嘛!
所以大师姐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坚强从容的样子,反倒让想看好戏的陈三更心头憋屈!
“不愧是大师姐啊!”
她一边收拾着凌乱的衣衫和梳妆台,一边由衷地感慨着,面露佩服。
......
陈三更安静地坐在紫霄宫山门处的知客殿中,悠闲地吃着茶点,品着茶饮。
当脚步声清晰地出现在门口,他才缓缓扭头,看向那位有些日子没见的胭脂榜首。
不得不说,当一具皮囊美丽到这个程度,真的可以让人无视掉那些恩怨情仇,只觉得心旷神怡。
只可惜,当她一开口,那张脸上的淡漠和高高在上的语气将心头难得的一点好感败了个干净。
魏灵微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陈三更耸了耸肩,将手中剩下的半块茶点塞进嘴里,嘟囔道:“不能来?”
魏灵微眉头微蹙,“你就是跑这儿吃东西的?”
陈三更点了点头,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笑道:“我很饥渴,所以我就来了。”
魏灵微的脸上登时飘出一抹红晕,贝齿轻咬朱唇,幽怨地瞪了陈三更一眼。
这副神情一闪而逝,当陈三更再度看去,魏灵微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的淡漠模样,若不是脸上那还未消散的红晕残留着心头的涟漪,陈三更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陈三更眉头一挑,“怎么着?还真要自荐枕席?”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魏灵微这样的情况,算不算未亡人?
嘶!
冷静冷静,恶趣味恶趣味。
陈三更在这边收摄心神,那边的魏灵微已经无言转身,轻移莲步,“没话说的话陈公子请自便吧。”
“喂,花瓶,等一下。”
魏灵微心头微颤,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
还真是?
心头刚浮现出一个大胆猜测的陈三更嘴角悄然翘起,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你来见我,是代表你个人,还是代表紫霄宫?”
魏灵微并未转身,“有什么区别吗?”
陈三更轻笑道:“若是代表你个人,我们可以聊聊风花雪月的事情,如果是代表紫霄宫,我们可以在聊完风花雪月的事情之后,聊一聊你们道教祖脉的事情。”
“你休想!”魏灵微霍然转身,“你害我师尊,我与你不共戴天!”
没提李稚川,道子兄,真可怜......陈三更眨了眨眼睛,“你不应该更关心我说的道教祖脉吗?”
!!!
魏灵微才恢复了正常的脸瞬间又红了起来,“你.......我道门祖脉与你何干?”
“道门祖脉是否与我有关,与你个人情感无关。”
陈三更收起了额外的那些戏谑心思,正色道:“你只需要判断以眼下的状况,在代表紫霄宫的情况下,你应该怎么回答我。”
看着魏灵微犹豫的样子,陈三更心中安定了许多,道尊应该并未现世,至少他的后手不是以自身复活或者降临为手段的,不然紫霄宫中的人不会是这么个没底气的态度。
魏灵微胸脯起伏几下,缓缓平静了下来,看着陈三更,“这么说,你不是来寻衅滋事的?”
你还要给我整个拘留么......陈三更腹诽一句,点了点头。
魏灵微深吸一口气,“走吧,跟我上山。”
当领头在山上的台阶上走出数十步,魏灵微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别过头道:“你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