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叹道:“你不必这么,我自己这幅模样,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只会看不起那些为富不仁虚情假意之徒,绝不会看不起善良的人们,我只是心有所属,无法……无法……。”娼许是没想到一个乞丐能出这么一番话,怔怔看着他,郭正倒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一钱银子,道:“劳烦你去买些酒食来。”娼接过银子,朝他一笑,匆匆的去了。</p>
不久,娼拿了一罐酒和一包东西回来,解开放在桌子上,原来是两斤熟牛肉和十几个包子,摆好酒食后,她便站在一旁,郭正道:“你也坐下同我一道吃吧。”娼忙摆着消瘦黑巴巴的手,道:“不了,爷,我吃你剩下的就可以了。”郭正心下无限叹息,为什么她会活得这么卑贱?一把拽住她的手,道:“我叫你坐下便坐下,你记着,你是人,咱们之间没有贵贱之分,就算是皇帝老子,也和我们是一样的。”娼见他声色俱厉,忙坐了下来,却又不敢伸手,郭正喝道:“吃。”娼忙伸出黑爪子抓起一个包子,往嘴里一送,包子便不见了踪影,郭正笑道:“这才像话。”</p>
郭正就着酒吃着牛肉,心中不出的舒坦,现在除了酒,他似乎已没什么可依靠的了。娼连吃了五个包子,一面下咽一面道:“爷,你不是乞丐。”郭正奇道:“何出此言?”娼道:“那些乞丐只知道欺负我们,他们没有你这样的气度,你连皇帝都敢骂,你一定是个侠盗,被官府通缉是不是?”郭正一笑:“那正好,你可以去告发我领取赏银。”娼忙摇头,道:“我虽然是个妓女,但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你不嫌弃我,看得起我,我就是为你去死都可以。”郭正叹了叹,连妓女都如此有情有义,何太吉华远亭之徒却还有脸存活于世,道:“你错了,我不是什么侠盗,我真的是一个乞丐,不过也不会太长,对了,我叫郭正,你叫什么名字。”名字?很多年都没有人问过自己的名字了,那些男人只是把自己当作玩物,来了又去了,莫问名字,就是话都不愿意多几句,似乎和低贱的人话自己也会变得低贱。娼忽落下泪来,对她而言,在这隆冬腊月里,郭正的话比被窝还要温暖,道:“我叫柳亭。”郭正道:“那我便叫你柳姐好了,你也不用再叫我‘爷’,只管称呼我的名字便是。”娼又笑了,笑得像豆蔻年华的少女,她要是打扮一下,其实还是很好看。</p>
这时外头传来开门之声,只听一个女子娇媚的叫道:“佛爷,明日还带着和尚一起来。”郭正知道是有人办完事要走了,正不以为然,却又听出这男子步子很轻,显然是身负极强的武功,他不敢大意,俯身在门前一看,大惊失色,虽然那男子穿着灰袍带着皮帽,但他还是认出此人就是少林圆证大师的弟子谛闻。他怎么会出现在开封城?少林和尚逛土窑?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p>
柳亭问道:“爷,哦不,郭……郭爷,你在看什么?”她还是不敢直呼郭正的名字,郭正也没心思计较这些,道:“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好像是个和尚。”柳亭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到我们这地方来的只有两种人,一是那些没钱的人,二就是那些碍于身份不能明目张胆去妓院的人,你别以为我们这种地方就没漂亮姑娘,刚才那和尚照顾的是何妹妹,年纪也不大,曾是本城十八街的头牌,只因被浪荡子所骗,便自暴自弃到了这里。”郭正待要问话,突然外头远远的传来撞钟之声,又奇道:“这是什么声音?”柳亭道:“这是大相国寺的钟声,我们这就在相国寺后门,走不远就到了,我正要告诉你,因为路近,来我们这里的和尚着实不少,刚才那个人不定就是相国寺的和尚。”郭正暗想难怪会看见谛闻了,他一定是来拜访相国寺的,鬼王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开封城,难道他便是鬼王?绝不会,他的武功还差得远,看来只要自己查清是哪个少林高僧到了开封,就能查出鬼王的真正身份了。他心下十分兴奋,或许再过几天,鬼王的真实身份就要大白于天下。</p>
“柳姐,这些天你不要接客,我出去一下。”郭正着又将一钱银子放在桌上,拉开门便走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