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终归是要来了,虽然很多人不舍、不甘,它还是来了。
一早黛玉就醒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根本没怎么睡,就要离开自己生活了九年多的家了,就算是再冷血的人也是会有些情绪的,更何况这次去得还是那吃人的贾府呢?然黛玉已经是平静下来了,只是细细地准备着。
而贾琏则是在前厅等候着,只等黛玉一出现就启程的,虽然很是不舍苏州的花街柳巷、温香软玉,却也不可奈何。林如海和乾玉此时也是在前厅,一是陪贾琏以及交待其一些事情,虽是很看不惯他的作风,但毕竟其是亲戚也是客人,二来则是要与黛玉话别,如今能见一面是一面罢。三人客套了一番,林如海将送给贾家诸人的礼品交与贾琏,又嘱咐了好些,无非是希望其能好好照顾黛玉的话。尔后倒是无话可说了,只坐着喝茶,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贾琏实在是与林如海及乾玉有着云泥之别。
然贾琏却是有些个暗恼的,本以为林如海会将些银子什么的交与自己,毕竟黛玉在贾家也是要花费的不是,到不成想林如海是只字不提。又瞥见一旁的乾玉,只觉得碍眼,本来没有乾玉这个义子的话,贾家很可能在不久能谋得林家的家产的,如今怕是不能了,这次来看这林家也是有些家底的,如此便便宜了一个外人。如此两件事,贾琏又如何能不恨!不过一会儿,他心情又好了些,这是为何?原来,贾琏是想起了自个儿家里的那个宝贝疙瘩——贾宝玉来了。要是那爱美的宝玉见到了那林表妹的绝世丑颜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贾琏心里暗笑,颇有幸灾乐祸之感,自己为了贾家奔波却是个不得宠的,那宝玉除了长得好些,哪里比得上自己?原来上次贾政贾赦来参加贾敏的葬礼时带了好些家仆,贾家的家仆又是好嚼舌根的,来了苏州了自是会到处打听有关林家的事情,黛玉的天生怪病和容貌丑陋这样的重磅消息自是知晓了,又带回了京城里,不多久倒是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事情,只除了有心让黛玉与宝玉联姻的贾母并众姐妹等还不知。这次来,贾琏也是听了不少这方面的传闻,黛玉的丑颜又是很多人亲眼所见,觉得这事儿怕是**不离十的,对黛玉的丑颜倒也有些好奇了。
不多时,黛玉也是收拾妥当出来了,倒不曾让厅中的三人多等。
贾琏竟只觉得眼前一亮,登时呆住了。只见得黛玉袅袅徐行而来,一袭淡雅白衣,姿态窈窕,冰清玉洁却是有着灼灼风华,仪态万千。这就是传说中的丑女么?难道丑女也是可以美成这个样子的?贾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回过神来又注意到黛玉脸上的面纱,心里道应该是个丑女吧,不然戴个面纱作甚?自己好歹也是她表哥,倒是没必要如此避讳的。可是丑女竟然能有这般的风华?愣是让人看呆了眼,看来自己这个林姑爷真是教女有方啊。
黛玉自是注意到了贾琏的神情变化,倒是不理他,只走上前去向林如海行了跪拜之礼道:“女儿此番离家也是不知何时能回来,还望爹爹好好保重身体,勿牵挂女儿,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一席话下来,黛玉已是泪流满面了,看来自己之前的平静只是一个假象啊。
林如海扶起黛玉,眼里亦是含泪叮嘱道:“黛儿去了外祖母家也是好的,要与姐妹们好好相处,要好好照顾自己。”
“黛儿会的,爹爹就放心罢!”黛玉答道,又转向乾玉道:“哥哥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乾玉点头作答,经过了一夜的畅谈,他与黛玉已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黛儿,你这次带了王嬷嬷和雪雁、春纤,怕是不够的,如今我再给你两个丫头罢。”林如海说罢,唤了两个十五六岁的长相靓丽的少女进来,一个淡静沉稳,一个漠然冷淡,倒不似一般的丫头,黛玉打量一番后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这两个丫头绝对是林如海早准备好的而且她们怕是不简单。这不由让黛玉更加确定林如海与贾敏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去贾府,可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与那贾宝玉真的有婚约?可是听爹爹对贾家的评价应该不会这样做的吧。
“奴婢红萼,银霜,见过小姐。”那两个丫头对着黛玉行了一礼。
“两位姐姐不必多礼,今后我们可就常在一起了,黛玉到时候可还要麻烦两位姐姐呢。”黛玉扶起红萼银霜,笑道。
红萼银霜两个倒是被黛玉的随和给惊讶到了,有些受宠若惊,连称不敢,便退到了一边。
黛玉与林如海、乾玉又说了好些话,几度留下泪来,看得林家众人心疼不已,也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老爷执意要将小姐送走。
一旁的贾琏看在眼里可没什么感动不感动的,只催道:“时间也是不早了,咱们还是启程吧!”倒是不耐烦了。也是,在他眼里黛玉只是个无盐罢了,要是个美女没准儿就怜香惜玉了。
黛玉等听了这话知道是贾琏等急了,倒是擦干了眼泪,一起出了府门,坐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轿子,往那扬子江而去。原来贾家此番为了接黛玉倒是花了些气力的,准备了一条船南下的,故而此番黛玉倒是可以好好领略一番水乡风情了,不过前提是能下得船去。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到了江边。
黛玉在雪雁的搀扶下下得轿来,静静站在一边,江风吹起她的发丝,她亦不在意,只展眼望去,长江就在自己眼前静静地流着,以前是这样流着,现在是这样流着,未来应该还是这样的流着,仿若亘古不变,这也是一种永恒罢,黛玉叹道,人总是希望永恒的。
黛玉不知道的是,临风而立的她恍然若仙,仿若要乘风归去,竟是让身后的人着了迷。这人怎么能美成这个样子呢?不露面就已是倾国倾城。
好容易回过神来,有下人来向贾琏报告说黛玉的行李均已是运上船了,可以出发了。如此,贾琏便催促着上路了,黛玉只得是狠下心来头也不回的上了船,一旦回了头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溃不成军。
林如海和乾玉看着黛玉那孤寂哀伤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上船去,心里像是被凌迟了一般的痛,直至黛玉进了船舱。
人生自古伤离别,更哪堪这冷落时节。
黛玉好容易进得船舱,泪是再也止不住了的,这泪水是怎么回事呢?自从上次做了那梦之后自己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自己果真与黛玉是同一个人不成?黛玉擦擦泪痕,不禁心里嘀咕,又瞥见窗子外面父亲那明显衰老的身影,心里又是一酸,泪水又哗哗流了下来。自己这一走究竟何时才能回来呢?即将到来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
此情此景,何其感人又何其悲伤!
父亲,就让女儿弹一首曲子送与你吧,只道一声珍重。黛玉拿出自己的古琴来,开始倾情弹奏,并开口唱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