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是说,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经营一间濒临倒闭的果酒作坊,短短两月就营收万贯?”
随着范仲淹的讲述,本来还有些气结的赵祯逐渐平静下来,竟对范仲淹嘴里的“故事”入迷起来。
“正是。”
“可若如卿之言,这酒坊虽经营有道,却致使邓州猪油价格腾贵,也不值得夸耀吧?”
“回陛下,邓州油贵不假,臣与尹洙当初也有此担心,但是那少年却给我等算了一笔账。”
“哦?”赵祯来了兴致,一个蒙童能算出什么账?
“现在的严河坊,佣工不足百人,年产新酒不足五万斤,但是,今秋邓州果农收入却翻了近一倍!”
赵祯一震。
但马上也就释然了,这种名为醉仙的果酒销路好,果农自然最先受益。
范仲淹继续道:“而且为了扩大产量,严河坊实行了一种全新的经营手段。”
“什么手段?”
“严河坊与果农提前签订供果契约,今后几年的果产,果农根本不用担心销路。”
“对于那些想开山种果树,又无本钱的佃户,严河坊还以极低的利息放贷农户,鼓励果品种植。初步估计,明年邓州一地可新种果树万余亩;三年之后,新树结果之时,严河坊的产能将达到七十万斤;五年之后,可超一百五十万斤。”
“一百五十万斤!”赵祯有点没反应过来。如果这家私营酒坊可产酒百万之巨,那得多大的场面啊?
“是的,一百五十万斤!”范仲淹郑重地重复着这个数字。当初,他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着实受惊不小。
“一百五十万斤果酒,需果林最少两万亩,解决了七千户佃农的生计。”
“七千户?”赵祯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按户部统计,大宋现有在册治民一千万户,人口两千余万。七千户就是一万五千多人,这绝非一个小数字。
“除了果农,还还有养-猪户,按严河坊现在收购猪油的价格,养-猪户每头活猪就要多收近一贯钱。巨大的利润致使更多的农户开始饲养活猪,以图暴利。五年之后,单单一个严河坊对生猪的需求量就高达每年七千五百头。按平均每户每年出栏三头活猪来算,可养民二千五百户。”
二千五百户,又是五千多的百姓有了饭吃,加在一块就是两万人口。
这还不算完,范仲淹继续罗列道:
“还需酒工二千人。陛下知道,酒工不论在哪儿都是稀缺人才,佣资比平常佣工高上不少。一个酒工就可以养活一家子人,这两千酒工就是二千余户百姓的生活支柱。”
“”
“需炼油、装坛、搬运杂工五百人。”
“”
“另漕运平船运输各地,此数难计”
“从果品种植到酒品的运输销售,林林种种加在一起,一个酒坊就可带活数万宋民。”
这里,唐奕玩的是一个后世的农村合作社制度。
酒坊贷款给农户,让农民种果树。一来保证了原材料供应;二来也为那些无地无产的佃农谋了一个出路,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集中化作业的制酒模式,也吸引大批自产个体向其靠拢,进而形成更大的规模。
这一套东西,至少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时间,今天的大宋就算有人懂,有人也这么干,但也绝对没唐奕玩得大,玩得精。
“臣仔细地算过了,五年之后,单一个严河坊及围绕它而衍生出的产业,邓州每年在酒税、农税、商税,还有槽税上,就可增钱三十万贯。”
“三十万贯!”赵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被彻底震惊了。
朝庭一年的财收不过六千万贯,一个酒坊就能带来三十万的财税,让他怎能不惊!?这已经抵得上每年赐与辽国的岁币了。
“如卿所言,那个叫唐奕的少年还当真是个天才。”
范仲淹苦笑道:“何止天才,尹洙给他起了个贴切的绰号——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