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细看那老头儿的表现,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那老者本有心多问一句,却也是没敢。
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是被唐奕抓了个正着,微不可查地眉头一皱。
“怎么?”唐奕加了把火。“和人做生意,还要看是哪一支不成?”
“不敢,不敢!”老头儿陪笑道。
“那公子当真有把握?”
唐奕道:“过了太行,有没有把握那是我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好吧
“那公子走多少?”
唐奕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没算过。”
老头儿想哭,总得有个数儿吧?数都不知道,你还来走什么盐?
却闻唐奕道:“那你帮我算算,京畿路、京西北路、京西南路、荆湖路,加在一起得多少?”
噗!!!
唐奕根本就不是按量来算的,他特么是按地头来算的。
这山羊胡子老头儿倒腾了一辈子的盐,也没见过有哪个买家“圈地图”。
“公子,莫要戏耍小老儿。”
唐奕眼睛一眯,“我像是和你开玩笑吗?”
“呃”
老头儿又是左右思量了半天。
“此事牵扯太大,小老儿要上报主家。”
唐奕点头,“可以。”
“但得快着点儿。”
老头儿缓声道:“总要些时间的。”
唐奕觉得也没聊下去的必要了,缓缓起身,“三天之后,杨文广就到太原了。到时候,你们想做这笔买,也得等着了。”
“杨将军?”老头儿更懵了。这位公子来头当真不小,什么都知道啊。
不等老头儿反应过来,唐奕已经和君欣卓安步上楼去了
回到房中,君欣卓实在憋不住乐,“你可真能演!”
可是,唐奕却笑不出来,点头敷衍,心思早就飞到九宵云外去了。
他之所以要先进城,先来探探私盐的底细,其实就是想看看,闹得沸沸扬扬,连后世都有记载的西北青盐到底有多大的规模。如果能知道一个大概的量,唐奕就能做到心中有底,在与大辽,还有西北军政就盐事谈价钱的时候,也好有个准备。
要是按照这个思路,唐奕刚刚费了牛劲,演了那么大一出,最后火候到了,最该说出来的应该是:“你们有多少盐,我就收多少。”
可是,事到临头,他却临时转了念头。
于是,唐奕什么都没问,只是抛出一个天大的馅饼,一个没人敢吃的馅饼。
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他发现,西北盐事远没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一个走私青盐的盐贩子,张嘴就问人是皇室哪一支。这不奇怪吗?这明显就是在找“山头儿”。
而当唐奕说是住在京里,表明不是赵廷美一脉之后,那老头,包括李杰讹,从脸色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就更奇怪了。
唐奕把赵廷美一系单提出来说,就是明着告诉他们,我不是。
而他们的反应无喜无惊,却又不是无关紧要的感觉,说明这里面肯定有赵廷美系的参与。
其实,这一点不用察言观色,老头儿一问“哪一支”,唐奕就知道一定和赵廷美一脉脱不了干系了。
那一家人在西北政界占了相当的分量,怎么可能和盐没关系?
而这还不是唐奕缩回来的真正原因,廷美系再怎么样,也是远离中枢被边源化多年了,就算现在有所抬头,一时半会儿还影响不了什么。
问题出在那老头儿,他明显是想接着问,却又没敢问。
细想之下,有什么可问的呢?
京中除了太宗系,就是太祖系。
太祖系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呢,会出来唐奕这种招摇过市的子弟吗?
而唐奕后来故意更加的放狂,那老头儿和李杰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更加证明他们根本就没往太祖一脉上去想。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认定唐奕是太宗一脉的,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除非在他们心中,太宗一脉也是分出不同派系的,他们不能确定的是:唐奕属于哪一边
太宗一脉
当国者赵祯。
另有能者,汝南王府也!!!
唐奕不禁想起,之前老师说过的一句话。
有一次,他问范仲淹,庆历之时,汝南王是站在哪一边的?
范仲淹答:当然是守旧派,汝南之势,尽在北方。
把这句话和今天的事情一下
难道?西北盐事,与那家人有关?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唐奕只觉背后一股冷气凭空而生,汗就下来了。
盐,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为盐,把廷美系和汝南王一家沟联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儿?”
贱纯礼等人此时没什么事儿,来找唐奕。一进屋,就见他在那‘入定’。
唐奕被他喝醒,勉强一笑,“没想什么。”
嘴上虽这么说,表情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君姐姐,麻烦你个事儿。”
“你说。”
“你出趟城,让吴相公给陛下发一封密奏,让陛下派人彻底查一查赵廷美一家。”
“好。”君欣卓点头应下。虽不知道唐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知道,唐奕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宋楷、范纯礼他们也收起了玩闹之心,跟着唐奕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轻重缓急还是分得出来的。
范纯礼道:“干嘛还让君姐姐走腿,我去给你当回苦力。”
一群大老爷们在,还让一个姑娘家走腿,范纯礼觉得不合适。
唐奕摇头,“你们不行,只能麻烦君姐姐。”
“为啥?”
“因为只有君姐姐能甩开盯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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