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刚说得露骨,甚至是忤逆,但却似全不自知。
他见识过太祖和太宗的宏志,也见识过真宗与赵祯的一味求稳求和。
雍熙北伐!
正是那次无功而返的北进,折了大宋的胆气。以至于辽人铁骑打到了自家门口,皇帝却只想着逃,却不愿再拿起剑,与夷狄拼命!!
当年,赵德刚在澶渊城头,亲眼见识了大宋君臣的懦弱,亲眼看着真宗与辽人签下那份城下之盟。
他的心在滴血,他不知道大宋到底怎么了!?哪出了问题!?
让蛮人给阉了吗?
这些话,他在心里憋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
“身为太祖之后,老臣这一辈子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好,给子孙招祸。”
“老王爷!”杜衍想止住他的话。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何况当着赵祯的面儿说?
“让本王说完!”赵德刚面目狰狞。
“本王虽也是懦弱一生,但是”
“但是,本王毕竟姓赵,毕竟是汉家儿郎,是大宋子民。看着大宋越来越屈辱,臣却是再也憋不住了。”
赵祯心口闷,“叔皇所言极是朕愧对先祖!”
“不!”赵德刚一口否认。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比先皇强得多。”
“至少,陛下的血还没彻底冷掉!”
说到这里,赵德刚环视众人。
“本王与大郎第一次见面,是在华联铺的开业大典之上。当时,那个小子当着京中贵胄的面儿,把潘国为骂了个狗血淋头。”
潘丰脸色一红,窘道:“老王爷,提那些旧事做甚?”
赵德刚笑道:“却是要提的。”
“因为本王当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像他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硬人,本王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他让我想起你们的祖上,与太祖、太宗一同横扫的那批‘硬人’!”
“这些年,本王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个孩子一步步走过来。”
说到这里,赵德刚顿了一下,“诸位没现吗?”
“若是早十年,别说是谋划燕云,就算是生出这个想法,有几人会认同!?更别说,咱们已经谋划了一半儿了!”
赵祯一怔,他不禁问自己,喃喃地说出了声儿:
“十年前?朕是不敢放一个孩子这么折腾的吧?”
“哪里是敢不敢的问题?”赵德刚笃定道。“刚刚那番‘智不可得,攻之!’‘有生之年必复燕云’的宏图铁志,会有吗?!”
“想来,要是没有唐子浩,范希文会继续在官场沉沦!”
“本王会继续混吃等死!“
“曹景休、潘国为还继续做他的富家翁!”
“尹师鲁可能已经变成了一捧黄土!”
“而陛下”
“陛下也必是得过且过地支应着大宋,苟活于世!”
“谁敢去想燕云几时归宋!?”
“”
不会!
真的不会!
赵德刚是在告诉赵祯,唐奕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边的人。
时至今日,虽然他革宋的志向还未实现,但是却把大宋君臣的心志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正把宋人的胆气一点点地挣回来,把众人的精气神再次点燃。
至少,从前的赵祯是绝说不出刚刚那番热血之言的。
“智不可得,攻之!”
这样有血性的话,一甲子,一甲子也没人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