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说,当时两条远路中,到底该走石子还是泥巴路,陈三儿自己都是临时才作决定,赵羽西他们怎么会事先算到?
难道说,当时她想着要救石头,身边没有石头、要去找石头,不知不觉就会选泥巴路?
如果连这一点都能算到,这赵羽西和水如冰该有多么可怕的心机?
当下陈三儿的表情阴晴不定,忽然一惊,听到了四面悄悄包抄过来的脚步声。{看了又看小说网}
率先进来的,是一位官爷、一个管家、和一个武师。
官爷一进门就大喝了一声:“妖女在哪里?”管家陪在一边苦笑,武师握紧了他的铁棍。
陈三儿托着腮,一动不动。
四五十个人拥了进来,有的是官兵,有的只是家丁打扮,号服却各不同。
陈三儿仍只坐着,小手托着腮,唇边还噙个甜甜的笑。
她倒镇定,只可怜茶馆里坐的不过是些爷们,谁曾见过这阵势?“轰”的就闹成了一锅粥,有尖叫的、有碎茶碗的、有连滚带爬夺路而逃的、也有腿一软就湿了裤子的。
官爷拔佩刀大吼:“官府捉拿强贼,闲杂人等速速闪开,否则以同党论!”
“娘呀”一声,场面更乱,那武师似乎又好气又好笑,不便发作,只拿眼盯牢了陈三儿。
陈三儿安坐不动。
官爷将手一挥:“上!”四周一圈官兵与非官兵们果然就要上,陈三儿原已将桌上红漆木筷子取在手里细细把玩,此时轻描淡写道:“你们的人头值多少钱呢?”
众人一愣:“什么?”
“多少银子,你们的薪俸?十两?二十两?不过是为混口饭吃,值得将性命搭上吗?”
“什么!”
陈三儿叹一口气:“三儿只得这一个身子,几边要抢,不知怎生个分法?你们底下人先打冲锋掉了脑袋,死活擒下个小姑娘,交给上头狗咬狗的争去,争不过再安排你们互相打一场,有意思么?现吃亏的还不是你们。”
她这一席话,霎时如春风吹过坚冰,紧密的包围圈“嘣”的就出现了裂缝。
原来陈三儿看穿这一圈四五十个汉子成分最杂:一半是官兵,另一半也有曾、赵、王三府的家丁,也有他们请来的江湖朋友。官兵们知道此次任务是卖地方上几个豪强的人情,帮忙捉个江湖上有名辣手的点子,本就有些“为了你们的脸面,叫老子来流血”的不耐烦想头,又听陈三儿这么三言两语的一挑拨,正撞在心坎上,抱定了“出工不出力”的主意,再不肯望前多走一步。曾赵两府出的倒都是像样的人,数目也比王家多,王家心里忌惮,且久是江湖上混的,明知三姑娘厉害,打头撞上去定是个非死即伤,暗思“我们拿命去拼了三姑娘的锐气,你们跟在后头捡现成?”也不肯冒傻气率先冲上。曾、赵两府人见别人都不动,各自也不敢就动,于是一时都僵在那里。
那管家模样的只得轻咳了两声,向前弓身道:“三姑娘好嗄?还记得小的?”
陈三儿笑容如花还礼道:“这不是曾家大管家吗,有何见教?”
“小的跟少爷久了嗄,少爷最夸的就是三姑娘,说那个,那个率性任情、敢做敢为,没人及得上三姑娘的嗄。”
“哦?”
“姑娘您看嗄,现今儿两处人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总不能就丢开手了。您不如跟咱回去,少爷跟赵府奶奶、少爷、少奶奶每都给姑娘说好话的,赵老太爷是看您跑了,怒火头上不肯听,您跟咱回去,好好说叨说叨,大伙再细想想,不定就洗了姑娘冤屈,还找回了羽南少爷,岂不好嗄?再说王家少爷,一听到姑娘在咱府上做客,那不立马的就过来了吗?王家老奶奶就好开开心心来领人了,这不一双两好的事吗?姑娘您说嗄?”
“我说?”陈三儿娇嫩的脸儿猛一板,“你当三儿是傻子呢?把你这花团锦簇的话当真事儿听,江湖上还活得到今日!”
“娘的!”武师炸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个小娼妇踩着我们脸面放屁?弟兄们并肩子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