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皇甫书景望着头顶,窗口微弱的暖意逐渐转换车无边无际的暗蓝,阳光的离去也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缕明亮的色彩,变成了混沌黑暗。
他与一名男子被带去了另外的房屋。屋里放着两桶水,还有两套衣衫。门内换了另外一名男子看守,似乎他们洗澡也会洗出一恶**件来。
皇甫书景无所谓,大方的脱了衣衫,钻入了浴桶里面。他最近跟着半越一起出门,苦吃了不少,有时候到了客栈累得澡都不想洗就爬到了床上。这股疲累让他想起了脱离了皇甫一夜之后独自讨生活的日子,最初的十来天,每天都是累极,不说洗澡,有时候饭也吃不到两口人就累晕在地上。那间房子里的人都是做苦力的,见多了这种情况。经常是,晚上什么姿势倒下去,早上起来还是那个姿势。
洗澡,一度成为妄想。
可是,半越这个人有洁癖,她再累每天都要沐浴后再休息。所以,为了避免早上起来有异味,皇甫书景养成了半夜爬起来翻到浴桶里面洗澡的习惯,水多冷都没有关系,干净了就好。甚至有一次,洗到半路睡着了,早上醒来皮肤都泡得发白。
那天早上,半越特意多在客栈停留了半个时辰,给他额外买了一盒点心带在路上吃。
他不知道那点心揣在怀里揣了多久,每次偷偷咬一口就想要大哭。偏生,自己都流不出任何眼泪来。
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如何落泪。
他只是随遇而安了。
另外一个男子是最开始与他说话的,后来告诉皇甫书景,他小名叫远山。
远山的性子与皇甫书景决然不同,胆子也小了很多,时时刻刻跟在皇甫书景身边,看到他安然入浴,这才熙熙梭梭的爬进了浴桶,就算看门的人是男子,他也不愿意露出一丝肌肤给对方瞧见似的。
两人沉默的沐浴了,穿上粗布衣衫。又有人送进来两份饭,上面还盖了几片肥肉。皇甫书景也不怕对方下毒,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吃了。远山似乎有心事,什么也吃不下。皇甫书景看了,又从他碗里挑了那两块肥肉吃掉。
最后的晚餐,不吃白不吃。饿了,在黄泉路上也不好受。
再出门的时候,天上挂着月亮,偶尔几颗星辰要死不活的陪衬着,皇甫书景只觉得那黑暗铺天盖地的掀了过来,差点把人给压垮。
依然是看门的男子带路,一路弯弯绕绕,路上见到的不是男子就是小孩,还有几个老人,看到他们两个走过,男子露出怜悯的神情,小孩子玩闹地没心没肺,老人麻木而冷漠的双眼眨也不眨。
也许是错觉,皇甫书景只觉得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刚才的饭没有问题吧?
差不多绕了半个山寨,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女子嘈杂的声音隐约的传了出来。再走进,居然是有两个人在角力,周边的人或举杯笑闹,或举着食物咀嚼,有的在旁边摇撼助威,正中间的位置上坐着那个有刀疤的女子。
对方已经换了衣衫,皮毛坎肩从一边肩膀斜到腰部,露出一边膀子,显得粗鲁豪放,野性十足。
远山悄无声息的拖着皇甫书景的衣袖,由他一起进入了大厅。周边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声大喝,角力的一名女子被对手给压制到了地上,痛哼出声。
“好!”喝彩声顿时如雷入耳,远山吓得锁在皇甫书景的身后再也不敢抬头。
那赢了的女子对着众人大叫:“还有谁要来?”
“我!”旁边跳出一人,半边脑袋绑着绷带,俨然是被皇甫书景咬了耳朵的矮子。
那矮子早就看到了他,轻蔑的哼笑,转头对主位上的刀疤女道:“头儿,今晚我赢了,这个男人,”她一指皇甫书景:“第一个女人必须是我。”
刀疤女身边的竹竿呵呵笑道,与刀疤女耳语了几句,那女子道:“矮子,你要跟你头儿我抢男人么?”
矮子不服气的道:“那我做他的第二个女人。”
周边人哄笑,那刚刚角力赢了的女子笑道:“你赢了我们再说。”
有人道:“矮子这是想报仇,小心眼跟男人计较什么。”
矮子只是固执的望着主位上的头儿,那股气势,好像非要让头儿答应不可。
刀疤女周围环视了一圈,淡淡地道:“不用说了。抢来的男人,第一个女人是我。你们谁赢了,就轮到第二个。矮子,你要么赢了姐妹们,要么你就等到我们今夜都玩腻了,再把这个男人拖到你房里去,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只要别给我弄死了,说不定以后姐妹们想起了他的滋味,还想再玩玩。”
皇甫书景感觉远山在发抖,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矮子得了话,算是默认了头儿的安排,一边跑到中间,居然就跟厅中的女子角力起来。想必开始的那一场角逐,这一场根本吸引不了众人的目光。
这厅里的,除了男人,和在打斗的两个女人,剩下的人全都眼睛滴溜溜的在他和远山身上转悠。
皇甫书景倒是罢了,反正他这张脸已经毁了,不怕女人们饿狼扑食。可远山在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连带着他心里也觉得悲凉。
男人,除了给女人取乐,传宗接代,做劳力,还能干什么?对了,还能用来做棋子。
他冷笑,笑意越是扩散,周围女人们的眼神越是犀利,皇甫书景就成了狼群里面的羊羔。
结局只有一个。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发出‘嗤嗤’的怪笑声,让人发寒。有人拖着皇甫书景一把丢到了刀疤女的身边。
竹竿一边大笑:“头儿,你今晚是准备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开吃还是躲着偷吃?”
刀疤女端着酒杯大笑,捏着皇甫书景的下巴猛得灌他酒:“你都说这是难得的好货色了,我当然是要独自欣赏欣赏。”
竹竿斜眼,正好看到矮子被对手一个肩摔压在了地上:“那这大厅里可就少了多少趣味。”
刀疤女头一扬,瞄着在厅中手足无措的远山:“这不还有一个么?”
那赢了角力的女子跑了上前来:“头儿,”她一指远山:“你怀里的这个我不吃了,厅里的这个我先尝尝。”
“呵呵呵,你倒是会想。好吧,厅里的赏给你们了。”
“噢——噢噢哦!”一群女人怪叫,就有两人去拉扯远山,吓得他脸色苍白,这才发现了不对头。眼睛望向皇甫书景,无声的求救。
皇甫书景都身不由己了,能够救谁?他本身也从来不指望有人能够救他自己。
脸被转了过去,眼前是女子脸上那深刻的刀疤,唇上一紧,居然就被对方吻住了。耳边,正好传来远山的哭叫声,尖锐的,痛苦的,挣扎的……
他不忍再听,牙齿却是摩擦得咯吱响,长大嘴巴就咬了下去。痛,是他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