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应召进入府衙,虽然这是他第一遭入这松江府衙,但一切路途却全不陌生,因为天底下的衙门规制都是一样的,都是分前中后三大部分,甚至连每一处厅堂,每一间签押房的位置都是相同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各衙门的占地大小而已。</p>
在京城户部,在华亭县衙待过这么久的李凌自然驾轻就熟便进了府衙二堂,可就在他想径直朝着知府该在的公厅走去时,身旁引路的差吏却叫住了他:“李县令,还请走这边……”手一指间,却是要把他往另一边引了。</p>
“嗯?”李凌微微蹙眉,“走这边才是见府台大人的途径吧?”</p>
“这……李县令有所不知,知府大人事务繁忙,这次的案子便交由同知大人处置了,小人这就是引您前往见同知大人啊。”说着,这位再度向前一引,示意李凌走此一边。</p>
李凌嘴角一翘:“是吗?那本官就去见一见杨同知吧。”说完,转身,大步走向了前边那座公厅,那差吏稍稍松了口气,忙急走两步,赶在他之前来到厅前,朝内禀报。</p>
当李凌来到厅门前,正好听到里头的招呼:“那就让李县令进来说话吧,还有,杨经历何在?”</p>
说话的正是府衙同知杨万全,这是个四十多岁,面颊精瘦,还长了对三角眼的中年男子,一看就可知不怎么好打交道了,在提出这问题时,他眼中已闪过不满来。</p>
“这……”那差吏明显有些怕他,竟不知该作何回答了,好在已到门前的李凌帮着回了一句:“杨天佑还在衙门外头,在未得府台大人之命前,本官不敢将人交出。”</p>
杨万全的脸色陡然一沉,那对三角眼立刻就在李凌面上身上扫动了一阵,哼声道:“李县令,你这是何道理?本官还没问你呢,为何以下犯上,拿我府衙官员,还将人羞辱似地押来府城,你这是在挑衅我松江府吗?”</p>
眼见对方似乎连门都不让进,就这么隔门问着自己,全然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意思,李凌眼中亦有光芒一闪,当即回看进去:“只因杨天佑犯下重罪,本官不得不将他拿下法办。正因为本官顾念他是松江府衙官员,这才把人带来,要不然,早就在县衙将人斩杀了。”</p>
“好胆!李县令,你竟敢如此冤枉一个朝廷命官,你当这么说本官就会信了吗?来人,把杨经历给我带来,本官要当面听他回话!”杨万全看出这年轻县令不好对付,便打算先将人拿回手里再与之作口舌之争。</p>
可就在那差吏刚应了声要走时,李凌却再度开口:“慢着。本官说了,人犯只有知府大人开口索要才能交出,其他人等一概不交!”</p>
“李凌!”杨万全再按捺不住心中怒意,连名带姓地喊了李凌名字,“你这是何意?是瞧不起我松江府衙吗?”</p>
“不,正相反,本官对松江府衙很是在意,所以才更希望此案有一个公正公平的审讯。不过,既然涉及到的是府衙官员,我以为还</p>
是由知府大人来审问为好。若是杨同知你觉着有难处,就由我去禀报。”李凌半点不让地与之对视,口中更是说得坚决,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更是毫不迟疑,转身便走。</p>
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了……杨万全心中大怒,很想把人留下,可李凌身上所透出的气势却让他无法以势压人,说到底,人就不是他手底下的官儿,你就是想治他的罪都没这个权力啊。</p>
同时,杨同知也察觉到了此事有着蹊跷,这李凌突然而来,还如此态度,摆明了就是要来与自己为难的呀。</p>
对,就是这样,杨天佑是我的人,恐怕他已经知晓,此时又怎可能把人交还给我审理呢?心思转动间,杨万全越发急切,眼见李凌越走越远,便急声道:“慢着,你且回来!”</p>
李凌应声止步,稍稍回身:“杨同知还有何见教?”</p>
“杨经历在府衙素来行事端正,从未有过行差踏错,本官很好奇,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杨万全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李凌既然敢把人押回来,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罪名吧。</p>
“他在华亭县勾结本地土豪,及江湖帮会,竟欲刺杀本官。杨同知,不知这罪名可足够将其捉拿吗?”李凌简短地道出了内情,却让杨万全猛然愣住,片刻后才惊叫出声:“这不可能!”</p>
是啊,这怎可能?好好奉命去华亭的杨天佑,怎么可能干出这等自毁前程的事情来,除非他是疯了。所以杨同知是绝不可能相信这等说法的,他反倒更怀疑这是李凌的栽赃嫁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