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一隅,姹紫嫣红,花香馥郁,彩蝶翩翩,阳光懒洋洋地洒落,于花瓣的露珠上折射出美丽的幻彩。斑驳的树影下,打磨得光鲜亮丽的大理石桌椅,明钰与轩辕澈相对而坐,执杯对饮,气氛安静而悠然,然而,却各自心思如海难测。
“爱卿的那个教育改革方案,朕已命翰林院的诸位卿家认真研讨,过些时日再看看讨论结果如何,届时再做定夺。”轩辕澈忽然打破沉默,双目定定望着明钰,平缓地说道:“卿以为如何?”
明钰舔着杯沿,任微甜的酒味自舌尖蔓延,平静地道:“一切但凭皇上定夺。”轩辕澈的目光微微一瞬,似乎有一丝惊奇,她的反应怎地如何平静?
漫不经心地饮着杯中的醇酿,明钰的心思已转了千百回。事隔几日没有回复,她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管他是出于何种考量而没有采纳这个建议,她虽然微微地感到失望,却也不会怎么样。反正,她是尽了所能想要做点什么,至于采不采纳便是他的事了。然而,经过这一件事,使得她多多少少有些明白,轩辕澈对明钰的猜忌不是一般的深。
她即便要向其表明忠诚尽心效力怕也是无门,如此发展下去,最终难免死路一条……
“阿钰,你生气了吗?”轩辕澈放下酒杯,脸稍微凑过,很是专注地盯着她问,明钰惊疑地抬眼看他:“微臣为何要生气?”再说她能生气吗?生气有用吗?再说,他为君,还担心臣子生气不成?
轩辕澈微微一笑:“没生气就好。”执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明钰心念顿转,淡声问:“皇上很介意微臣是否生气?”
轩辕澈头也未抬,毫不犹豫:“自然。”明钰愕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面色渐渐地浮起一丝怪异,心思纷乱如麻,几多疑问于胸中兜兜转转。
关于明钰丞相与轩辕澈断袖的流言一时间纷纷掠过脑海。之前或许不以为然,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认真地审视这个问题。轩辕澈对于明钰的态度,实在太过怪异。时而摆出帝王的威严,冷颜淡语而对;时而言笑晏晏,虚伪客套;时而情谊深浓,真假莫辨;时而言举暧昧,费人猜疑。而且变幻之速度之快,实在令人惊奇。
就好比,方才前一句还称“君臣”一副居高临下公事公办的样子,后面就冒出一个“阿钰”道出句好不亲昵暧昧的话语。
人格分裂?还是对明钰果真有爱?
“阿钰,你怎地如此看着朕?”明钰猛然回神,却见他绽放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如同艳色的蔷薇绽放,美艳至极,眉梢眼角尽是堪比女儿家的风情,不由地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纷纷立起。
冷酷清贵的权臣,美艳娇媚的帝王,若非明知明钰乃是女儿身,还真怀疑二人果真是断袖。
“阿钰?”
“啊。”明钰意识到自己又走神,心中一阵懊恼,面上却露出一丝微笑,胡乱瞎掰:“臣见皇上面色不大好,故而有些担忧。”前阵子不是称病不上朝吗,这么说法应该没什么问题。
闻言,轩辕澈脸色微变,目中异光一闪而过,语气有些生硬:“朕很好,阿钰不必担心。”难道那泼妇将那夜他潜入相府的事与他说了?捏着杯子的手渐渐地收紧,几乎要将杯子捏碎。
可恶!想他堂堂一帝王,竟然落到被恶犬欺辱的狼狈,那泼妇实在可恨!心中怒火升腾,轩辕澈面上却挤出一分笑意:“明日宫中设赏花宴,阿钰便带夫人一起出席吧。”
“啊?”跳跃式思维啊,一下子就转到另一个完全不想干的话题,明钰睁大眼睛:“赏花宴?”心中却暗惊,他莫不是知道紫瞳失踪而故意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的,赏花宴。”轩辕澈靠向椅背,微微舒展身子,笑看着她:“说起来,自阿钰中毒昏迷之后,紫瞳就没有再进过宫,李妃可是很挂念她呢。正好趁此机会,让她们聚一聚。”
紫瞳与李妃?她们以前关系很好么?还挂念?依紫瞳那个泼辣性子和李妃那样矜贵自持的性情,能坐一块才是天大奇闻。明钰心中冷笑,想要为难她还搬出这么可笑的借口,实在令人不齿。
紫瞳……想到紫瞳,明钰下意识地摸了下心口,那里像是缺了一块,空得厉害。那一夜,若她不是那么地狠心,若她听相思的话去看一看他,紫瞳也许就不会失踪。想起他卧室里明显的挣扎过的痕迹,胸口不由地一阵窒闷。紫瞳,是被人掳走的。而且应该不是奉天门,若是回奉天门,紫瞳何以会挣扎呢?
五天了,派人暗中查探,却半分消息也没有,他可还好?
轩辕澈研判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阿钰,怎么了?莫非是与紫瞳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