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每日战火连天,生命岌岌可危。
杨智积成功拖住起义军三天,宇述等隋朝援兵追上。杨玄感只能背水一战,硬着头皮在盘豆山摆下50里一字长蛇阵。边跑边守,连连受挫。越打军心越失,最后起义军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所剩无几。
篝火前,红光映着两张脸,各怀心事。岚丝愁的心,恍若这团火,焦躁不安。
“现在收手来得及嘛?”她小声问。
“不可能。”杨玄感轻声答。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方向错了,停下来就是前进嘛?”
“或许错了,但一条路如果选了,就算头破血流我也会走完。因为走到此时,不光是一个人的祈望。”
她**的担忧叫他声音多了丝丝沙哑,块块内疚,片片决绝。
闻言,她不再故作镇定,大吼起来:“你明明看到一切已成定局,没有回天之力了。就靠那么几个士兵怎么可能力挽狂澜,你为什么要死拗呢!”突然顿住,似乎难以启齿,终情感冲过理智,激动地道出:“再打下去,你真的会死的,死在……”
还未说完,一道光电从天而降,直落焦急的女子头顶。力度适中,岚丝愁只是昏了过去。
“对不起,丝愁。”杨玄感及时伸臂接住,声音中着落着无法言语的痛。
花前月下,一身白衣,靠树而立,一如既往的冷漠彷佛叫夏夜没去燥热。
一位男子漫步走来,站在白虎身旁,颇有深意一笑:“圣兽之首,如今也有闲情逸致管起凡间之事。”
“天机不可泄露。”白虎面无表情地答道。
“呵呵!是怕天机泄露呢,还是怕……”男子欲言又止,笑意四荡,在月光的照射下璨璨泛光,流丽的轮廓被染上了一层妖娆的诡异,“泄露天机者小则逢灾折寿,大则性命不保。就算不算这次,上次在乱葬岗,倘若恶灵附上她身,她阳寿会减不少。不也是,你借助张氏能量……”
话尚未尽,蓝色眸子骤然一缩,一股杀气飞速席卷四周。
“我前来不过为了谢谢当日你为我解除封印,别无他意。刚刚开个玩笑,别认真。”男子讪笑道,立刻识趣离去。
人走茶没凉,再见故人。
杨玄感快步前来,看到白虎似人似仙的形态,没有吃惊。白虎没对他隐身,所以他能看到。就如同那日白虎前来告知岚丝愁得救了,他一颗心安定了,别的都已不再重要。
以前他从不信鬼神之说,现在他不得不信,必须妥协。
“一切真如丝愁所说?”他转过头,看向苍月,眼神迷离。
没有听到回答,他知道沉默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往昔,我狂妄的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事到如今,所有希望、期待、失望,坚信都寂然结出一个无形果实,叫做——服从,服从命运。我不怨任何,是我不懂知人善用,唯有一个希望。”杨玄感略顿,五指拳紧,空空如也,什么都未握住,“你明日带丝愁离去,她本不该卷入争斗。”
依旧没有听到回话,却一切明了,杨玄感仰头长叹口气。
太多过往,叹不尽。太多惋惜,无法补。
破晓,杨积善冲进杨玄感军营。杨玄感知道自己弟弟要说什么,在他开口前抬手止住。
万籁俱静,良久,传来杨积善坚决的声音:“哥,你也走吧。以后和丝愁姑娘隐姓埋名,我带弟兄们打完最后一段路,你不要担心。”
“不行!”杨玄感一口否决,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我选择了这场战役,苍生因我的选择而动摇。如果我不能平息一切,给所有带来安乐。那么就用我的血来结束这错误的抉择吧……”
然而说话的人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岚丝愁早就醒了,她的心似乎更痛了。除了眼角强忍的泪水,她只能紧闭着双目任人带她离去。
如果,那是他的抉择。那么,她一定会尊重。
杨玄感,在历史上那是一场繁花似锦的光芒,那是一段昙花一现的璀璨,那是一个男人在家仇国恨前,刀光剑影后的寥落沉淀。那时,她只觉她深深感受到男人两字。
翌日,天气格外好,石敢当问几天来郁郁寡欢的岚丝愁,是否想见杨玄感最后一面。
岚丝愁浅笑摇头,接下来一整天都在给倒霉鬼、石敢和白虎当讲着她记忆中的冷笑话。只是在黄昏拉下,一滴泪悄然滑下脸颊。
朱伞传来的能量令她得知可以离去,同时也是杨玄感已逝。他最终选择宁死也不苟活,丧生于自己弟弟刀下。她无法去见他最后一面,只因他们都不是自私的人。
抬手扬起朱伞,撑开,一道银光闪入伞缘,她念起超渡的梵。
“老大,你将他魂魄下世化作什么?”倒霉鬼仰头问道,“你不要回去试下纯白精魄是否符合么?”
“我想他直接上路。”丝愁努力笑到最灿烂回答:“下世他化作风。”
“什么?”倒霉鬼不解地侧头望向丝愁。
岚丝愁没有回话,俯身抱住倒霉鬼,一切都瞬间安静了,彷佛就定格在他没有正经,也是不顾生死的的笑容上。
他曾经唤白虎为风。
他们曾经在山头的聊天,她知道他多渴望抛开一切洒脱的活着。
下世请一定要在蓝天下自由的飞舞和呼吸。
……
送走杨玄感魂魄后,岚丝愁望向身旁,黑色眸子闪过一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