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枫在聚灵阵静静地修炼,不理会外界一切声响。
第七日,她心中突地一动,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刚收到小金发来的一记神念,说它碰到一个麻烦,马上就到。
成枫收住运转的真气,皮肤上光华淡耀,灵台内的绿丹比起数日前增大一倍有余。高级聚灵阵的确名不虚传,吸收天地灵力的速度加快百倍,只要持之以恒下去,再修炼两三年,足以修成“诘”字诀,朝归真诀第五层迈进。
归真上人的确为她考虑良多,留下的全是上品灵石,能够让她随心所欲地布置高级聚灵阵,不必担心不足。
柔袖一挥,十块耗尽过半能量的灵石飞回须弥戒。成枫撤掉聚灵阵,然后解除屋外的结界。
很快,天空中飘来一片金色霞光,辉煌庄严。随着翅风的哧哧声,展翼三丈宽的神俊金鹏降落到她面前,宽大的背脊上站着一个白色身影,墨发随风飘扬,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成枫想像过两人再见面的情景,至少是数月或数年后。却没想到,他会如此意外地出现在她面前。只过了八天,却仿佛隔了一世。
林中沐浴在破晓的太阳下,清风拂扬,一股毫不馥郁的清淡香气萦绕着,逐渐靠近。炫目金光中,白衣男子缓步走来,眉目清俊,淡然矜持。
金光晃然一闪,威风凛凛的神鸟缩回圆滚滚的金色球团,欢呼一声扑到成枫怀中:“枫枫,我回来了,想我不。”
它脆生生的声音让成枫露出浅笑,摸着它的头疑道:“你还舍得回来?”
小金扑棱翅膀飞到她肩上,指着白衣似雪的男子推责道:“都怪他。本来我想早点回来,谁知在永恒大陆玩荡的时候碰到他,结果被拉去当了几天贼,差点没把我累死。”
小胖鸟以极其哀怨的语气向她撒娇,极其愤慨的表情对白衣男子进行谴责。
“贼?”成枫好奇,紫眸看向丰伯揽月。
他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苍白,漆黑的眼眸冷漠空洞,注视着前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没错。你可不知道,我……”小胖鸟起了兴致,正准备讲它英雄救美的伟大经历时,冷不防被一记寒冰似的目光盯到,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声音由弱小到无。
成枫见小胖鸟闭紧金喙,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默默含泪,心中有些同情,把它抱到怀中安抚。
她迎上白衣男子的目光,微弯唇角,轻声问候:“你好,揽月先生。”
不带称谓的招呼太疏离。他是她师尊的弟弟,也是她要辅助的人,叫一声“先生”,表示尊敬。直接唤丰伯先生,太客套。最后,她试探性地用了这个称呼。
微风继续吹拂着树林,压力顿减。小胖鸟把头闷在她的手臂间,小眼睛瞪着丰伯揽月,怒气道:“坏蛋,大坏蛋。”
成枫不着痕迹地挡住它的嘴巴,怕它因多话而吃亏。
丰伯揽月深似幽潭的墨眸静静地看着她,平静异常。垂下眼帘,他淡淡道:“你懂医术?”
他的嘴唇苍白得没有血色,说话的速度很慢,每个字都有些费力。
“你有伤?”她皱起眉头,眸中露出深思,“先进屋。”
这一次永恒大陆之行,看似不简单。小金和他一起,他仍受伤,那几样东西应该不好拿。
她引着丰伯揽月来到木屋,未踏上走廊时便听到小胖鸟无奈叹气着:“我都忘记你受伤这回事,早知道我就该逃跑,反正你也追不到。”
此话一出,立刻接到一个警告的目光,来自于它的主人成枫。小胖鸟心中委屈,哭丧着脸不说话。
进入房间,丰伯揽月一眼看到木几上的玉瓶,上面穴着几枝雪芷花,正舒适清雅地绽放着,薄透细嫩的花瓣弥漫着水雾,被施了术。
“你先坐。”成枫指着木几边的软垫,朝他颔首。然后,提起小胖鸟到面前,她嘱道:“你在外面看守。”
小胖鸟伸出小翅膀,忘记委屈,立刻趁火打劫地奸笑道:“3瓶。”
“没有。”
“2瓶。”
“没有。”
“1瓶——我不管,不给我酒我就去睡觉。”小胖鸟软趴趴地威胁。
成枫无奈,叹了一口气:“好。留意元济暄。”
“了解。”小胖鸟顿时喜颜逐开,哼着小调飞到屋外。
她关好门,转过身子,发现白衣男子漠然地坐在木几边,墨黑的眸子看着桌上的花,表情毫无变化。
“揽月先生?”她坐在案几边,疑惑道。
他眼睛不动,淡淡问:“岛上的花?”
成枫一怔,看着清香幽美的雪芷花,点头道:“我带了一些花种回来。”
“嗯。”他无视她,继续看着花瓣。
“……”
房间安静,两人面前隔着玉瓶上的几枝白花,相互沉默。
成枫泡好两杯茶,递给他一杯。
两人沉默地饮茶,一口一口地喝着。
茶喝完了,房间还是沉默。
成枫抬手轻抚额头,无力道:“开始吧,我替你疗伤。”
低窗上的纱帘垂卷着,掩住日光的强烈,只通过空隙透进温柔的亮度。
丰伯揽月抬起幽墨的眼睛,看着她。青丝如瀑般流动,素色袍摆拽地,她走过来,跪坐在他身边。
“我马上开始。”一双紫色的眼睛看向他,柔和清浅,“你保持姿势,不要动。”
他静默地坐着,垂敛着眼,表情冷然,任由她微冰的手指按切。
成枫诊向天候部位,指腹按在丰伯揽月的两额脉位,一股浅绿色真气探入他体内,浊沉;接着是耳前脉位,中浮;再按向他的两颊,滑……脉象很滑。
他眼睛半阖,正对着均匀的日光,苍白的脸有些透明,睫毛微微地颤动。
成枫指尖碰触在他的脸颊,微热。紫眸清晰地看到玉石一样光滑细致的肌理,很纯澈……突然想起那日情境,指尖抖了一下,如蜻蜓点水。
他睁开眼睛,暗墨无底的眸子看着她,仿佛深不可测的黑洞。
对视的一瞬间,紫眸中微妙的尴尬之色滑过,匆匆移开视线。成枫放下手,脸颊微热,低着眼睛,道:“现在换手。”
丰伯揽月掀起袍袖,露出一节手腕。
成枫轻吐了一口气,手指按压在寸口处,浅绿色真气沿着手太阴肺经探向经脉深处,脏腑近心的位置经络涩阻。一团阴暗邪恶的东西正被白色真气团团包裹,却仍不断地向外腐蚀。
眉心紧皱,她手掌按到他胸口的某处,问道:“就是这里?”
“嗯。”他淡淡地应声,眼神停留在她的脸上,“某个魔神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