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想清楚我的身世?”看着陆红花那表情,杜安菱猛然意识到自己那句“同样沦落人”中的其他含义。
“我比妳还要不堪。”
杜安菱语句中听得出的落寞。
陆红花惊诧了,比自己还不堪?又有什么比一个“克夫”更加不堪的?难不成是未出阁就生子?自己已经否定了那种情况!
只看见杜安菱微微摇头,眼底的落寞化作对当年的追忆。
“知道我的过去,妳会嫌弃?”不过,依旧又一丝警惕。
“红花哪敢嫌弃夫人!”陆红花惶恐。
“希望如此。”杜安菱苦笑。
然后,是她的叙述。
“我曾经是一位倡女,在京城的春月楼。”
……
娓娓道来,杜安菱的故事让陆红花吃惊。
她不是没听出杜安菱语句间的落寞,却从未想过她有着那样的过去——“倡女”的意思,陆红花还是知道的。
她满脸诧异地听过了杜安菱的故事,心里头深深震撼。
“我的钱就是这么来的。”杜安菱眼神中带着一丝隐约的痛。
那段过去,她已经决定要埋葬在记忆中。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无从发泄——乡里人会有谁能听她讲?
怕是听了一两句就会咒骂“不要脸”吧。
难得一见陆红花这样沉默,杜安菱有些奇怪:“听了这些,妳不嫌弃?”
陆红花反应过来,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好几次,开口道是不会。
“夫人是为生活所迫,本就没错,为何嫌弃?”
“真正该被嫌弃的,是那杜大官人!”
……
该被嫌弃的是自己长兄,而自己却“没错”?
杜安菱一时没回过神,可没回过神时心里头已经一暖——多少年,她何曾听到别人这样评说?
她是最低贱的存在,可是她想吗?
她是最卑微的人物,可是她愿意吗?
陆红花说得对,生活所迫人无错;可世人所看到的是什么,他们只会看到她自己迎合往来过客,为他们欢笑,为他们弹奏。
这不是她——至少不是真实的她。真实的她,应是是一曲和朱颜,一画绘好景,平凡之中多有所好,闲时对诗语。
就像现在的她。
可别人不知道——或者是不屑于了解。
为什么?倒应和了宋叔过去曾说过的话。
“那些个发达的,就看不起没有他们发达的人,也不想下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
“捧高踩低,何处不是如此?见多了,也不怎么在意。”
是啊,他们不在意。
也只有红花这个历尽悲苦的,才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