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早已没有多少有人生存的痕迹,道路两边青苔长满,一段长溪两岸多是落叶飘。
已经是中秋前了,山风带上点寒意。
秧苗种下,却不曾有人照顾,田间杂草盖过了,本应该抽穗的那些秧苗而今长势细弱。前边是太阴居士当年生活的地方,草庐几间,如今一样多尘灰。
不,没有尘灰,雨水洗去了屋顶的灰土,留下的是一片片淡色苔痕——这地方,本来就不像之前那样了。
杜安菱走过,一步一步踏着这本来熟悉的地方——而今,人已去,为什么觉得陌生起来?
那边,她画下太阴劳作的地方,看不到“老农”躬耕;这头,父子舞剑的地方,怎还有剑影刀光!
一切都过去了啊!
仅仅是一个多月,就不再有往日的踪迹。
……
这一趟,她心底失落得紧。
一步步,踏足归去,前面是草庐,是自己曾经和他在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里如今依旧没有倾颓,看得到院子里沙石小道,窗前曾有一株花。
小轩窗,而今不见佳人影。
推门,踏足,一个月没有人气,这屋子里有些阴凉——仅仅是一个月,没有引起太多改变,只是这里桌椅上,或许落了一层灰。
走进自己曾经居住的那件屋子,也是太阴曾经休息的地方。案上是落灰一片,灰土下放着一张字条。
是他写下的字?
他会有什么留言?
……
“芍药——”
“我知,如此称呼并不是妳愿意听的——可是,妳还是当初的性子,也就自作主张这样写了。”
“看我书,应归来。或一月,或两月,大抵是不会比中秋晚多少,或许还不到八月妳就回——如此皆不时重要的,妳回来就是了。”
“我惹怒了妳,让妳离去——并不是一别两宽,而是互有记挂——如此,便好。”
“昔日之悲喜不论,今朝之音讯难传——此信,便可当作是绝笔了。”
这一段只是开头,可仅仅开头便让杜安菱看不下去——泪水模糊了双目,她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了。
可是,该看的还是要继续看,书信里的内容,她也是忍不住要翻下去的。
这一看,就又干不了眼睛了。
……
“近来屏风居士所说之事,妳也应该有所耳闻——我这一趟也是去北边看看,不知道北境局势究竟如何。”
“北疆有我从军时候故友,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北国心思不知,若成兵灾,我或披甲上阵也要博一博!”
信中留下的句子,述说着太阴居士心底的忧虑。
“若北境失陷,国之不存,我又如何可归隐?盛世进山,乱世出山,此隐士之志向,向来尔心知。”
笔墨至此,有一个墨点——那时太阴居士踟蹰的痕迹,他竟也有这样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不过,都没什么了。
杜安菱包容,只看着那后文——却是个“赠送财产”的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