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穆的额头上滚下许多汗珠。
有些碎片太小,却必须一点点小心地取出来。那种将身下的人“掀皮割肉”的感觉,让他都觉得罪恶。
可是,叶卓然很安静,好像在屏息静气地听着苏安儿的话。
苏安儿握着他的手,那么冷那么寒,和平时他牵着自己手的时候感受的高温,仿佛是属于两个人的。
心疼,自是不必言语的……苏安儿如今满心里想着的就是要和他说话,让他能少感受一些疼痛。
“小然……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和你说小提琴吧。我从小喜欢小提琴的声音,一听到那种声音我就会开心。小时候,我有个弟弟,他总喜欢欺负我,他说那是拉锯子的声音。对,就是我送他音乐盒的那个男孩……现在想想,其实他应该是喜欢我这个姐姐的,虽然他老是说自己是少爷,我是他的丫环,可是,他在学校里从不让人欺负我。很有趣,是吧,我们相差四岁,他却一定要和我读一个班级,连跳四级……居然成绩还比我好,常常骂我笨,骂我白痴,可是他只允许自己骂,别人一跟着他骂,他就马上化成为小狮子,要将人咬个半死。”
苏安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叫叶卓然的男人总能让她穿过遥远的记忆,想起跟在自己整整八年的那个弟弟。
“他明明不喜欢小提琴,可是我送给他的那个音乐盒他却宝贝一样地藏着。对了,我告诉你,我曾经也很勇敢地救过他哦,就像你今天这样勇敢。”
说着说着,苏安儿又觉得有些恍惚不确定:“小然,是不是很无聊?你要听吗?”
叶卓然艰难地“嗯”了一声。
肖穆却已经暴躁地开口道:“白痴女人,别问他……就说这个好了,继续!”
下面的身体已经不怎么动了,肖穆还在他背后处理伤口,酒精渗入伤口的痛,叶卓然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甚至让人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好……”苏安儿感觉到他的安静,心想这聊天果然是有用的,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应该就能少感受到一些痛了吧。
苏安儿换了一个坐姿,她的脊椎已经开始有些痛了,但,这不重要!她将叶卓然的手握得更紧了,继续喃喃着自己的话题,“勇敢,对,我曾经救过他哦……没想到吧,现在想来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一天,是一个阴天,我们在去学校的路上被绑架了,呵呵,大概是因为他的爸爸得罪了别人,那些人把我们关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那时候是大冬天的,温度很低,他们都没有给我们被子,那个地方还透风,真的很冷。不止这样,那些绑匪还经常吓唬我们取乐,说什么他爸爸如果不把什么生意让给他们,他们就将我们杀了。呵呵,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他才八岁的样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哭得眼睛都肿了,哭到怎么用力都流不住眼泪为止……”
“呼……”肖穆将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好,用纱布缠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苏安儿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要不停地讲话,只有这样,身边这个身体就不会抖得那么厉害。
“白天晚上都分不太清楚,那个仓库里又黑很冷,我只能抱着他睡觉。送进来的食物很少,我都会让给他吃,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苦,才二三天就被冻发烧了,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可是,就是不能完全忘记……他发着烧朝我说‘安儿姐姐,我很难受’的情景。大家都说小时候的事情是记不住的……可我就是忘不了。”
肖穆放下镊子,冲洗了一下手。转头看见愣愣地站在那里的苏小珂。
他一把将自己的手臂搭在苏小珂的身上:“小鬼,别听了,让他们两个人呆一会儿吧,只是些皮肉伤,我们出去,帅哥都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船上的美女们多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