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万人都望风而逃了,在示范效应之下,他凭什么认为这两万人不会效仿呢?而且对于山海关来说,两万守军实在太少,六万人合兵一起都守不住?那两万人岂不是更守不住?</p>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王在晋的安排有些想当然了,如果能守住第一条防线,那根本就不用修后面那一条,如果前面那条守不住,那后面那条也不用做太大的指望。当然若是从防御纵深而言,有两条防线确实比一条好,但这个前提条件是,他手下士兵不是窝囊废,不会望风而逃或是望风而降。不过在山海关本来就有问题的情况下,多修一条防线也算是上个双保险,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p>
朱宏燚虽然不是什么军事学家,但针对王在晋计划中的漏洞,他还是要提出自己的意见的。</p>
他忽然前出一步,拜道:“王大人,下官对于您的计划,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大人不吝赐教。”</p>
其实王在晋早就注意到了朱宏燚,毕竟辽东这个泥坑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是谁也不愿意来,一个新科状元能主动要求前来是比较罕见的。</p>
王在晋和颜悦色的问道:“状元郎有何问题只管到来,老夫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朱宏燚又拱了拱手,问:“下官只是想问,若是新城中的四万守卒陷于死地而不思奋起杀敌,反而尽数降敌了,大人如何应对?”</p>
王在晋愕然道:“怎么可能?”</p>
朱宏燚笑了笑道:“大人您刚才所言,说边军善走,涌入旧城关门之前,大人若是不放他们进来,这些贪生怕死之徒投降也是一种必然的选择。毕竟激愤之下,谁也不知道这些逃卒会做出什么决断。万一要是尽数皆降,大人可有应对的方案?”</p>
“这?”王在晋还真没想过这么问题,一时间竟然被朱宏燚给问住了。反倒是孙承宗眼前一亮,当即说道:“宏燚所言极是,八里之内修筑两城实在太近,到时候逃卒激愤之下甚至会反攻关门。到时候逃卒与建奴贼子一拥而上,区区两万人根本守不住关口。以某之见,还是在宁远一带新筑长城,将贼兵挡于二百里之外才是上策。”</p>
朱宏燚不屑的撇撇嘴,孙承宗果然还是忘不了在宁远修筑新的长城。这和王在晋的策略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而且操作起来也非常困难,能修起来就是见鬼了。</p>
果然,王在晋应付不来朱宏燚,对付孙承宗还是够的,他马上反问道:“宁远孤悬于关外,新修城墙工程浩大耗资甚巨,恐国力不可支撑!”</p>
王在晋也不是说假话,大明朝天启年间每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三百多万两白银,像他提倡的新修八里铺工程,最开始要预算四五百万两,后来精简来精简去瘦身到了九十三万两(一共修三十七里的城墙),而按照孙承宗在两百里纵深里广修碉堡城墙的搞法,别说九十三万两,恐怕九百三十万两也搞不定。这对财政拮据的大明朝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p>
一时间双方是相对无言,沉默了半晌,孙承宗终于想起了还有朱宏燚这个援兵,当即拉着他问道:“宏燚,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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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时候朱宏燚真有点埋怨自己刚才多那句嘴,若没有自己的多嘴,孙承宗应该和历史上一样,暂时放弃在宁远搞大型土木工程了,转而同意修八里铺新城。以后他只要挡住袁崇焕、阎鸣泰这两个家伙的忽悠就算成功。可现在,很显然孙承宗并没有被说服,这就麻烦了。</p>
朱宏燚斟酌了片刻决定说出心里话:“以下官之见,修城筑堡毫无必要。”</p>
此言一出,王在晋和孙承宗都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朱宏燚竟然反对修筑城堡。</p>
朱宏燚观察了下两位大佬的表情,小心的说道:“以下官看来,修筑城堡不过是劳民伤财之举。我大明官军屡屡败于建奴贼子之手,究其根本乃是兵将无能,一触即溃望风而逃。此等兵士就算有坚城厚墙,也不过是坐以待毙,更不论野战。以下官之见若想剿灭贼子,不在修城而在练兵。”</p>
王在晋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练兵倒是根本。可是若现在建奴贼子兵叩关门,以眼下之兵,何以言守?到时候关门大开,贼子长驱直入,后果不可设想!”</p>
“下官以为不然,贼兵长于骑射,攻城器械并不多,以山海关之武备,足以抵御贼兵。况且前几次官军大败,多属轻敌冒进。若是固守,贼子恐难得逞。而且以下官之见,贼兵短期之内恐怕无力叩关。就算贼兵前来,辽西走廊纵深二百余里,以我天津、登州、莱州水师袭扰其后路,再加上东江之毛副总兵出兵呼应,贼子首尾难顾,如何逞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