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书房内,烛光也是同样的摇曳不停。窗户虽然都在关着,但是风还是透过缝隙吹进来,把朱棣投在墙上的影子推的摇摇晃晃。
书房内只有燕王一个人,近几日从宫内传出的消息和一些民间的流言使每个人都风声鹤唳。无论是大臣或者藩王,平日纵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相互走动。父皇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但是那个疯道士的偈语却是令他感到胆颤心惊。
“莫逐燕,逐燕必高飞,高飞上帝畿……。”
看着自己投在墙上的身影左右摇摆着,朱棣心里同样在苦苦挣扎。其实乍一开始他本来就无意于帝位,因为他尊敬自己的哥哥,就像是尊敬养大自己的马皇后一样。朱标那仁厚的心胸和待人的真诚,使朱棣从来也没有起过一点异心。
因为他认为太子天生就是帝王,天生就是一位仁君,他愿意用一生去辅佐自己的哥哥,为大明开疆扩土,为哥哥打下个最大的江山。可是太子从小就体弱,没有想到就这样去了。
二哥秦王的话这几天却时时刻刻不徘徊在他耳边。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一起探望太子回府的路上,朱樉有意无意的和他同坐在一辆车上,突然说:“听太医说,太子快不行了。”
当时朱棣惊讶于二哥的胆大,这种事儿也敢妄自打听,同时又悲愤这个消息从二哥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随意,是那么的无情。他没有理会二哥的话语,只是脸上出现无力挽回的软弱。这是谁都能看出的事情。
“太子做皇上,我无话可说,因为那是我们的大哥,但是太子若是去了,我只服你,别人继承父皇的大统我不甘心。”
没有理会朱棣当时的反应,朱樉拍拍他的肩膀就下车了。
当时他没有多想什么,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二哥是什么意思。想通那一刻,不由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烛光摇曳着,就像是朱棣此刻的心情,窗外传来“飒飒”声,那是树叶摆动的声音。偶尔传过来枯枝掉在地上的声响,却如同军鼓一样震动着他的心扉。
是啊,枯枝掉了下来,可是树儿还要生长,大哥的陨落是令人悲伤,可大明这棵正茁壮的大树还要继续生长下去。但是我的路在那里呢?朱棣将眼光投向挂在墙上的大明疆界图上,久久的不能移开。
江山多娇,可我的世界只在北平。
走上前去,用手摸着北平的位置,来回摩擦着。然后将手掩在上面,我的世界就在我的掌中。
燕王的藩属很大,但朱棣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上面,还是将其遮掩的严严实实。看着其他手掌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大明的疆域真的很大啊,”朱棣心里想到。为什么从前我没有想到过仔细看看这地图呢?
门环轻响,有人进来了。不用回头,朱棣就知道是自己的妻子进来了,没有经过通传就能进来的,也只有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
燕王正妃徐氏,是开国元勋徐达的女儿,这次跟着他一起回来,趁着看望已经很久不见的母亲,而徐达早就在洪武十七年就病逝,只留下三个哥哥和母亲在京师。
进来看到燕王正在地图旁边站着,她很清楚丈夫在想着什么,由于是皇子的关系,碍于最近京师的流言,丈夫几乎是足不出户。作为妻子的她得到的消息远远比丈夫多。今天从魏国公府的娘家回来,就带来了长兄徐辉祖的忠告,燕王应远离是非,不要京师中参合。
燕王妃知道朱棣心里的想法,丈夫平生最佩服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徐达,一个是当今的皇上,另外一个常遇春。但是最尊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哥哥太子朱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