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踩着踏云靴,低头望着下面的小镇。</p>
这是个极小的镇子,只有数条街道,街边零零落落地摆着小摊。来往的人也不多,大多是农夫平民。</p>
她目光一一扫过,寻找熟悉的痕迹。</p>
那座客栈,那个面摊,那镇口桥边高挑的茶字旗……</p>
仿佛时光流逝,回到九十年。</p>
顺着出镇的那条小道,不多远,就到了一个小村。</p>
村的东头,零星地分布着几间屋子,河水蜿蜒而过,炊烟袅袅。</p>
这只是晋国连城下属的一个小村,全村只有三四百口人,在俗世中再普通不过。</p>
可这里,对于她的意义却是不同的。</p>
这是她的故乡。她在这里出生,成长,在母亲的关爱下,也曾有过欢乐的童年。</p>
九十年流年似水,挽不住指间烟云,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是结丹修士,当年的人,都成了枯骨一堆,黄土一抔。</p>
她看到村东头的那个带着小院的屋子,粉刷一新,屋瓦明亮,有妇人在院中洒扫——她自然不认识。</p>
母亲故去,她又离开,这屋子想必是给了某位叔伯吧?屋子还是那间屋子,却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那个家了。</p>
她轻叹一声,闭上眼。</p>
仙凡有别,太上忘情,她已不会纠缠于往事,可看到童年的痕迹,仍然掩不住心底淡淡的悲伤。</p>
村西仍然耸立着那座祠堂,虽有翻新的痕迹,墙面仍然陈旧了许多。她举步,忍不住想去看看,那里是不是还有个不苟言笑的老夫子,一间窄小的藏书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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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间小小的藏书间里,她第一次得知了这样一个修仙的世界,走上了这样一条路……</p>
看到她进村,许多村人从屋里跑出来,指指点点,可却没有勇气上前。</p>
她一身道袍不染纤尘,眉目如画,气度风流,如谪仙临世,与他们这些村人,完全不同。</p>
她走过村间小路,走过九十年的年华,当年那个瘦瘦弱弱、与这些村人并无区别的小女孩,已变成了一个气度风华的结丹修士。</p>
她推开了祠堂大堂的门。</p>
这一次,终于有人惊慌地跑过来,想要拦阻她:“这位姑娘,这是我们陌家的祠堂,女人不得进入……”面对她,却是连话也说不顺,到最后变成了嗫嚅。</p>
“我只是回来看看。”她轻声说,跨进了大堂的门槛。</p>
这座大堂,不允许女子进入,她只进入过一次,却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p>
结丹修士无形的威压下,那拦她的人始终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她迈进去,看着她站在祖先牌位面前,看着她伸出手,抚上其中一座牌位。</p>
虽然女子不能进祠堂,可母亲是招了婿的,死后的牌位仍旧供在祠堂之中。</p>
那个时候,她还没确定父亲的死讯,所以只有母亲孤零零的一个灵位,这些年,只怕也无人拜祭。</p>
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寂寞呢?女儿带你走,跟爹葬在一起,好不好?</p>
她心中默念,露出微笑,轻轻一挥衣袖,牌位上的灰尘顿去,而后将牌位收进乾坤袋中。</p>
“姑娘!”那人大惊失色,“你……”</p>
“不必惊慌,”她转头,向这人浅笑,“我乃陌家子孙,这是我母亲之灵,今日特来收取。”</p>
听得此话,这人怔了一怔,说不出话来:“你……”</p>
这是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儿,自忖见过村中所有的孩子,但眼前这女子却是完全陌生的。这个像仙女一样的姑娘,是陌家子孙?</p>
陌天歌转回头,看向最高的那个位置。</p>
陌瑶卿之位,那个玉牌上只有这五个字,没有任何的称呼。不过,先祖不是凡人的事,只怕如今的子孙已没有一个知晓了吧?却不知这牌位上有什么玄机……</p>
她沉吟了一下,轻轻抬手,玉牌凭空飞来,落入手中。</p>
看见这一幕,那原先拦阻她的小老儿却是大惊失色:“你……你……姑娘,你是仙人么?”</p>
陌天歌顿了顿,侧过视线:“你怎知道?”</p>
小老儿又看了看被她拿走牌位的那个位置,忽地震惊:“你是,你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