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会想,若我只是平常人家女子,或许,元恪会爱我多一点点。89文学网
有时,我羡慕,甚至嫉妒他身边的宫女翩翩,可以日夜守着他,看着他,朝朝暮暮。
偶尔,我会恨,恨命运的绝情,安排我遇上他,爱上他,却不能在一起,或许,是我太贪心,试问,哪个女人对爱不贪心呢?
偶尔,我亦怨,怨元恪的冷漠薄凉,他太看重皇权帝位,只是他不知,只要他开口,我可以一生不嫁,守着他,痴心不改。
从六岁在长乐宫看到他的第一眼,到现在身心交付,这么多年物是人非的景象中,我依旧爱着他,一如既往的爱着他,如今才痛彻心扉的懂了,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颖儿……”
闻言,缓缓转身,见元恪正立在门口看着我,略显憔悴,隐忍不发的眸中多了一丝暖意,如此少得可怜的温暖,瞬时,击溃我的怨恨,我还是会死不悔改的心疼他,爱他。
“元恪……”
身后,他轻轻环住我的腰,蹭了蹭我的发,叹气道:“还在同我赌气呢?”
我摇了摇头,缓缓握住他的手,想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却怎么都笑不出,唯有温柔的安慰道:“我没有…真的…”
他扳过我的身子,微笑着亲了亲我的眼眸,淡笑道:“还说谎……自小受委屈,生气都喜欢伏在窗边看天,还不了解你这点小心思么?”
我一点都笑出来,垂首,低声问道:“元恪,你真的了解我的心思么?”
他身子明显一怔,有些微微颤抖,如此静默片刻之后,他拉着我的手,一路跌跌撞撞朝外头走去,出了宫,他抱着我翻身上马,一路策马扬尘,出了城门,大片大片一望无垠的草原,疾驰而行,风刮在脸上刺骨的疼,他摁住我的头,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我奢望,他能如此带着我一直走到尽头,不必纠缠在皇位之间。
如我所愿,他真的带着我走到了尽头,不过是草原的尽头,悬崖边,他抱着我下马,拉着我的手立在悬崖边,迎面袭来的风吹散了他的发,肆意纵横在脸上,有一股莫名的疯狂气息随之而出。
忽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扯了扯他的衣袖,抿唇道:“元恪,我们回去吧,好冷。”
闻言,他侧首看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半晌之后,又复望着悬崖对面的高山,大声道:“我元恪只爱独孤颖一个,此生此世,都只爱她一个。”
“元恪……”他的这一句话,瞬时,浇灭了我那晚的怒气,掐断了我怨恨的苗头,亦击溃了我的心,抬首,看着他诚挚的眼眸,心内,越发看不透他,迷茫混沌。
忽然,他松开我的手,大声嘶吼着:“不过,她不爱我,不懂我,不体谅我,甚至跟别的男人……伤我的心,我到底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她才能同我一心呢?”
我摇头,惊诧之际,身子不由微颤,道:“我……元恪,难道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如今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何尝不是在伤我的心呐?”
元恪上前捏住我的肩,目光有些霸道的盯着我,说道:“我要听你亲口说,还有,跟我保证,永远不许跟元泽走近,更不许让他接近你。”
我并未生气,反而很喜欢他霸道的模样,只有这一刻,我才能感受他淡淡在乎我的情谊,正因少得可怜,所以越发显得珍贵,笑道:“元恪,我爱你,只爱你一个,此生来世,都爱你一个。”转身,面朝悬崖深处,起誓道:“我独孤颖发誓,永远都不跟元泽走近,永远永远都只爱元恪一个人。”
他自身后拥住我,下巴蹭了蹭我的头,耳鬓厮磨的缠绵,让我忍不住爱到心里去了,侧身,亦伸手抱住他,却闻他说道:“颖儿……那日,父皇面前,我不得不开口说狠心的话,以为你一直懂我,岂料,原来,你根本不明白,如今,看着彼此猜忌,冷落,我真的无法忍受了,既然,生于此世,无法相守,或许,做一对黄泉夫妻也好。”
仰脸,看到他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然模样,忽然,心口一疼,莫非,带我来悬崖边是殉情的?忍住鼻尖的酸胀,低头说道:“元恪,我知道皇上讨厌我们独孤家,我也知道你想像皇上一样,做这个草原上的霸主,我明白,我都懂,你不能娶我,不能失宠于皇上,不能忤逆皇上……这几日,我想了很多,元恪,如今,我只求你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去求皇叔,他最疼我了……但在这之前求你不要放弃我,好么?”
“颖儿……”
俯身,他吻住我的唇,疯狂而激烈,辗转反侧,身子一软,随他一起倒在草地上,仰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偶有,片片白云飘过,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忽然,心内有着阳光般细碎的喜悦,紧紧拥着元恪,回应着他的吻,甜蜜,青涩,微微有些咸哭之味。
自那之后,同元恪默契般的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他看着我,我亦看着他,庄皇叔常年带兵在外,每逢月初方回顺京一次,我每日数着过日子,期盼皇叔早些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事实是,夜太长,总会做很多梦,各种各样,形形□,唯有噩梦最吓人。
元泽居然去跟皇上要我,果不出所料,皇上大发雷霆,元泽整整跪在殿外数日,不肯放弃,皇上亦不曾心软,两人如此僵持着,那段时间,元恪心情大好,面上却不敢表露一二,偶尔,夜里还是会抱着我蓦地笑出声,看着他的笑,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极力强忍着不愿承认。
雨一直下,一直下,沿着屋檐嘀嘀嗒嗒的砸在青石砖上,蔓延至脚边,深深浅浅,一路踩着雨水,鬼使神差的走到仪鸾殿前,元泽浑身湿透的跪在玉阶下,两侧立着的公公们上前帮他撑着伞,皆被推开了,那么执拗,那么倔强,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
“元泽哥哥……”
缓缓走到他身旁,半蹲着身子,瞧见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鬓角处一缕发丝沾黏在脸边,勾勒出他俊朗的面庞,慢慢地,元泽的嘴角浮上一抹暖暖的笑意,望着我,道:“颖儿,你身子不好,回去歇着,不要淋雨。”
横溢在唇齿边,早已思忖好的狠心话,教我如何开口!?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或许放弃我,于他才是最好的,微微侧首,不敢去看他暖暖的眼眸,淡笑着,道:“嗯,如今有了身孕,往后,我会学着照顾自己的,元泽哥哥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