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所谓长幼有序,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身为长子,该娶妻生子了。89文学网”
“娘,你也可以别把我当长子。”
“……胡闹!明天就给我去相亲!”
“不用了吧,我有心上人了,我们两情相悦,望娘成全。”
“那好,带回来给我看,就明天。”
“没必要了吧,我失恋了。”
“那更好,你爹帮你订了娃娃亲,既然失恋了,就赶紧成亲吧,我去选日子。”
“晚了,我的心死了,我要离家出走治愈情伤。娘,请恕孩儿不孝。”
“……”
这不是玩笑,隔日一早,庄内就爆出了老夫人响彻云霄的吼声。
“你竟然真的留书出走!孽子!!”老夫人气得牙根打颤,手里头握着的那种纸已被捏成了一团。
纸上画着颗扭曲到难以辨认的心,心儿碎成两半,落款处同样扭曲地写着——赵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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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有纷争、有血腥、有杀戮、还有很多不用做工就能吃饱穿暖的江湖儿女。他们有盖世武功,行踪诡异,所到之处无不受人膜拜。
百姓是这么说的,邢欢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这想法在她嫁为人妇后开始崩裂。
邢欢是谁?
她自诩为表面家世清白、靠畜牧为生、生活在偏远小镇的平凡小人物一枚。
年方二八的时候,在全镇四十五户人家包括村长的见证下平白捡了个大便宜,被誉为年度最招人妒恨的人物。
——她嫁给了武林世家江湖最大兵器供给山庄的二少爷赵永安。
尽管这门婚事形同于骗,可她短期之内坚决不会坦白。
尽管二少爷每天只寻思着一件事,就是如何把她撵走,隔三差五就会有休书被递送到她手中,细数这两年来她收集到的休书,都已经快装满床底那个樟木箱。
不过好在,婆婆待她还是很不错的,既不责怪她没能将相公伺候得恋家,每次同她说话仍是和颜悦色的,还总是委以重任,好比现在……
“邢欢呐,第九次武林代表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
“那么快?”她连第一次到第八次都没听说过,就直接第九次了?好跳跃哦,“请问婆婆,在哪开呀?”
“京城。”
京城!邢欢的双眸骤然亮了,“报告婆婆,奴家可以去见识下吗?”
“当然了。我们赵家庄是武林世家,你身为赵家庄的二少奶奶,怎么能缺席。大家都说你温良谦恭、宜其家室、举止得体,实乃当代江湖女性之楷模,故一致推举你为武林妇女代表并出席本次代表大会。”
“婆婆,邢欢一定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向前辈们学习,争取做一个江湖好青年,坚持锻炼互相团结,为人民做贡献,忠于江湖忠于家,爱憎分明不忘本!嗯嗯!!”立正,稍息,邢欢神情严肃,庄重宣誓。
“……邢欢呐,这些跟你无关。我安排了永安陪你一起去,长路漫漫,你们好好联络下感情,争取回来的时候,肚子里酝酿个小少爷。江湖好青年,就让给别人去做,好吗?”
长路漫漫联络感情?邢欢没有享受到。她只知道,沿路赵永安骑着骏马风流倜傥,她徒步紧追其后,美其名曰开源节流,事实上,她磨破了无数双鞋,买鞋的银子凑一块足以购置一匹上等马。
再不济,他们也可以尝试俩人共乘一骑呐,她的体型又算不上庞大。
可是没有,这一路上,赵永安除了硬塞给她十八封休书之外,同她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好不容易抵达京城,那栋位于繁华地段造型巍峨的“武林群英楼”就在跟前,可她家相公仍不忘赏她一盆冷水,“从现在开始,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关系。”
“是,相公。”她态度端正,欣然应允,可是……“报告相公,那我要怎么介绍自己?”总不能路过好奇,想参观下武林代表大会吧?
“就说是赵家庄的丫鬟。”赵永安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
显然,他早就精心替她编排好了身份,并得意地觉得一切天衣无缝。
“哦。”她低下头,闷闷不乐地应了声,“那报告相公……”
“也不准再‘报告相公’,从现在开始叫我‘二少爷’,记住没?”说话的同时,他颇为厌恶地扫了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女人。
“记住了。”她乖顺点头,嘴角挂着牵强笑容,那是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苦笑。在一起白头到老的男人面前,她竟然只能安分守已地扮演丫鬟,多可笑。
“另外,我住别院,你住群英楼。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安排你贴身照顾江湖中人。他们如果有什么需求,你自己决定,别来烦我。”他迫不及待地叙述着自己的安排,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娘亲如愿。
想找机会让他们俩培养感情是吗?他偏不!
“好……”不管他的要求有多过分,邢欢知道自己都没有反驳的空间。
“还有……”
“还有?”相公,不用那么缜密吧?她的身份都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还要怎样?
“你能去换套衣裳吗?”
“不用不用的。只要相公衣着得体,我委屈点没什么。”
她绽开微笑,柔嫩悦耳的嗓音从嘴缝里飘出。
就连赵永安都不得不承认,那是道足以酥进人心坎儿里的声音。倘若闭上眼听她说话,绝对会遐想出一幕美轮美奂的场面。犹记得两年前,他被压着拜堂时,就是被盖巾下吟出的这道动人嗓音所欺骗,从此,一失足成千古恨!
人说,赵门邢氏温良恭谦,个个羡慕他娶了个识大体的贤妻,只有赵永安自己知道其中辛酸。她的谈吐是真的得体,可她的打扮……
俗气的红底碎花小棉袄配上同色小棉裤,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懂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概念。那胸前的纽扣分明是系不上了,她却偏要一颗不漏地系妥;裤子显然是小了,她还非要扯着条咸菜色的裤带勒紧。硬生生地把身子箍成一段段,好似有无数膘肉随时都会不受控制地跳跃而出。他分明记得,两年前的她还算得上体态轻盈,精于妆容。
可现在,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儿盘成圈,置于两耳下,本该是个好歹称得上清爽的发型,可他不明白为何那些零散的碎发,她总能视而不见,任由它覆面迎风招展,飘扬出一股浓烈的乡土气息。
他娘曾说——你要娶的那个姑娘,眉目如画,你见了一定爱不释手,会佩服死娘的眼光。
而如今,他只想问:“你到底是哪个瞎子画师受了刺激后的杰作?!”
“咦,相公,你怎么和我娘说一样的话。”
“是吗?看来我和岳母大人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谁跟你说这些了!”险些被带跑的话题及时被永安拽了回来,咬牙切齿地瞪了邢欢许久后,他紧握双拳,恨不能将她扼毙,只能在一次次交锋中,甘败在她永远没脾气的气度下,“我收回一封休书,你去换件衣裳,可好?肥……不对,丰腴一点我忍了,只求你好歹扬长避短下,别给赵家丢脸。”
“我不胖啊,婆婆一直说让我多吃点,将来好生养。”
“我的计划里没有陪你生养这个环节!”
“唔……相……不对,二少爷如果生不出,那我们就不生,两人世界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