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很玄乎的大师和穿着花花小棉袄的未来师太,大师太帅、未来师太太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奇怪的组合。
任万银被那一声声的“破财”、“血光”吓得头脑发热,忽略了所有的奇怪和不协调,傻乎乎地把这对组合往家里头领。
可在客厅喝了一盏茶后,他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凭什么?凭什么要去相信那个头上长毛的和尚?袈裟可以是定制的、证书可以是伪造的,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只能骗别人,不能容许被别人骗!
“欸,老爷,您要去哪?马上要用膳了呀。”
当他想通后,二话不说地猝然从椅子上站了出来,抬脚跨出客厅,不明就里的小厮赶紧拔腿追上前。
“老爷我想通了,不能放任来历不明的人在任府白吃白喝。”他脚步加快,做出慎重决定,打算好好立威,让下人们知道他绝不是单纯继承家业的二世祖,他是很犀利的。
“哦,所以?”
“所以老爷现在要去向那个大师和未来师太证明,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可是老爷……您走错路了,他们在后头那间年久失修的屋子里。”
“……我当然知道,我想先欣赏下这边的风景,要你管。”
话音落下后,他欣赏风景的闲情也随之消失,蓦然旋过身,调转方向继续走。
沿途没有停顿的不止是他的脚步,还有他的嘴,絮絮叨叨的话语不断从弧度精致的薄唇间飘出。他在不遗余力地卖弄自己的分析推理能力,譬如那些很玄很飘忽的断语怎么怎么不可信、大师的打扮姿态和长相怎么怎么骚包、以及他最在意的重点……
“我为什么突然那么怀疑他们?强有力的证据就是那位未来师太怎么会那么丑?按理说有佛缘的人都跟佛比较亲近,由此可推断出佛祖应该会比较优待他们,让他们比常人更漂亮更……惊艳……啊!”
末了那两个字他说得很恍惚,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和重重闷响声。
尾随其后听了无数唠叨的小厮,眼看着自家老爷忽然收住脚步,停在了他口中那两个骗子暂待的屋子外,透过半开的窗户,怔怔望着里头出了神,悠悠突出“惊艳”二字,随后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门板。身为小厮,对此,他表示爱莫能助。
制造出突如其来的声响后,任万银成功引来了房内两人的注意。可跌坐在地上的他依旧呆呆的,忘了起身。
他很肯定自己带了一男一女进府。
也很肯定眼下屋内姿势暧昧的两人确实是一男一女。
男人依旧是那位身披绿袈裟的大师,可那位姑娘……
任万银一直觉得自家府里的丫鬟服款式新颖又别致,就是粗制滥造了点、做工敷衍了点……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眼前屋里那姑娘穿着分明就很漂亮。淡粉色的短袍衬出纤瘦匀称体态,她转首低眉,端坐在妆台前,生生透出股灵气。
“未、未来师太?”回神后,他脑中所有思绪飞快运转,瞥了眼一旁屏风上挂着的花花小棉袄,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又将目光转回到她身上,询问道。
还在神游的邢欢愣愣地点了点头。
见状,任万银眼瞳一亮,忽然大喊了起来,“来人!快,快来人!”
“老爷,您又怎么了?”始终待在一旁的小厮迎上前询问,手握着刚从路过丫鬟手中抢来的扫把,做好了将这两个骗子扫地出门的准备。
被他这么一吼,邢欢骤然拉回了游走的魂,脸颊红潮未褪,她尴尬地转眸看向悟色,相视片刻后,立刻起身,同他拉开距离。她不确定“老干爹”听到了些什么,会不会导致他们前功尽弃,直接被赶出去?
都被泼开水了,牺牲大了啊。
“放肆,胡闹!你们怎么能让这位未来的伟大师太穿这种衣裳,知不知道人家将来是要普渡众生的,那么矜贵哪受得了这种粗布。立刻去找件配得上未来师太气质的衣裳来,还有晚膳做好了没?你们想饿死未来师太是不是。另外,这间屋子怎么住人啊,迅速去整理间像样的屋子出来……你拿着扫把做什么?对我瞪眼睛算什么意思?还咧嘴!想被扣工钱吗?”
“啧,你很适合玩美人计呐。”那头吼得正欢,悟色大师眯着眼儿笑得纯澈,趁没人注意,再次挨近她,炙热胸膛紧贴着她微凉的背脊,强烈的反差竟让他萌生出片刻的留恋。很快,他就恢复镇定,奉上浅声呢语,“看来,今晚你想走也走不了,那位施主不会那么轻易放人了呢,我可以委屈点留下来陪你。”
“……”死和尚,他绝对是故意的,算计好的,那盆水泼得别有深意!
*
真如悟色所料,“老干爹”几乎是供奉出了满腔盛情,逼迫他们在府中暂住一夜。
盛情难却,这四个字在邢欢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但当有人能将盛情化作喋喋不休的唠叨,她认输了。
只是后续发展完全脱离了悟色营造出的花前月下轨道。
“老干爹”留他们留累了,强行弹了会琴给他们听之后便去睡了。
于是,眼下的情形是一间房,一盏灯,一对男女,却没有**、你侬我侬,只有……
穿着粉紫色袍子骚包依旧的悟色,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板床上,双眸微闭,面无表情,指尖熟练地拨弄着佛珠,颇有规律的木鱼声在屋内回响,性感的唇蠕出好听的佛经。就这么看去,俨然就是个四大皆空的大师在念经打坐,周遭散发出浓浓“闲人勿扰”的气息。
邢欢很想配合他保持安静,默不作声地窝在一旁绣她的小香囊。然而当穿梭在指尖的针第八次扎进指腹中后,她放弃了,“咳!”
她试图用重重的咳嗽声引来悟色的注意,可他就是纹丝不动。
“你该不会真的是和尚吧?”她按捺不住地问道。这儿没外人,他演戏不用演足十二时辰吧?
回应邢欢的仍旧是沉沉木鱼声。
她等了片刻,识趣地闭上嘴,索性望着窗外天际出了神。
成亲两年,这是邢欢第一次彻夜不归,不仅仅是因为悟色的话和任万银的唠叨,还带着些许的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