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两年怨侣的赵永安和邢欢终于圆房了,本该是件喜事。
然而,事态的发展让这一切看起来更像一场闹剧。
通常□爱后,会是更进一步的恩爱,数不清的耳语温存,鹣鲽情深。可赵永安却连早膳都来不及用,就这么留下邢欢影单影只地出现在饭厅里。对于若干好奇昨晚事态的人,他没有一句交代。就好像,那不过是一场错误,醒来后,一切还是要回归正轨。
又通常识相的人都不会去打扰这对迟了两年才经历新婚之夜的小两口,任由他们放纵一次,睡到自然醒。可偏偏,身为大伯的某人不懂体贴,一盆滚烫热水浇得轰轰烈烈。
“赵静安,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早上那种行为算什么意思?”斥责不了已经没了踪影的永安,老夫人只好把矛头对准静安。
“手滑。”对此,赵静安给出了最简单也最不负责任的解释。
“……你的手到底擦了什么,可以滑成这样?!”积聚在老夫人心口的怒火有了宣泄的途径。只是转念想了想,她突然又平静了,“你王伯伯家的四小姐怎么样?”她的目的很明显,只要这个儿子肯安安分分娶妻生子,别再吊儿郎当游戏人间,那一切荒唐全都可以既往不咎。
“谁是王伯伯?哪个四小姐?”很寻常的问话,却让心不在焉的静安觉得没头没脑。
“就是你昨儿替我去见的那个姑娘啊!”
“哦……”经由点拨,他总算想起了,“还不错。”
这回答会不会太应付了点?什么叫还不错?他当年形容菜市里卖鱼的姑娘,也说还不错。显然,老夫人想要的绝不仅仅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那昨儿晚上你们去哪了?哎,虽说一个姑娘家头一次和男人见面,就闹得彻夜不归,于理不合。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一见就钟情了,娘也不阻拦。”
“昨儿晚上?”他就像是个失忆的人般,满脸茫然。在瞧见他娘瞪圆的眼瞳,感受到她随时会爆发的怒气后,他轻笑着给出回应了,“孤男寡女还能去哪?”
“如此甚好,甚好啊。”虽然进展快了点,老夫人还是表现得宽容又开明,笑呵呵地合不拢嘴。
但并不代表饭厅里人人都能感受到这种喜乐气氛。
起码邢欢在听到这样说辞后,手里的碗就不幸落在了地上。
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让所有人皆是一愣。好在,两位老人家并未多想,邢夫人只关怀地问了句:“怎么了?”
“手滑……”
“是吗?你和大少爷还真有默契。”
邢夫人听似无意的感慨,却让邢欢心头一惊,连抬眸的勇气都没有。娘该不会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这话,是警告吗?警告她别痴心妄想,也别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儿。
“欢欢手滑是可以理解的。来,多吃点,昨晚晚上辛苦你了,补补身子,今晚继续。”老夫人神情自然地出声,堆着殷勤笑意,不断往丫鬟新递上来的空碗里夹菜。
邢欢抽搐着嘴角,想说,就算昨晚的事是真的,这些酱菜啊油条啊也补不了身子吧。
“第一次是会比较疼,习惯了就舒服了。”
“……”连向来寡言的娘都发话了,还是那么震撼性的话,邢欢只能无言以对。
——砰。
于是乎,又有人的碗从手心里掉落。
一片静默中,邢夫人慢悠悠地转头看了眼制造出这声响的始作俑者,轻询:“大少爷手又滑了吗?”
“哦,不是,我故意的。”他浅笑,供认不讳。
那些个刺耳的欢喜气氛,他不想感受。
“嗯?老夫人,看来大少爷是不满您的偏心了,昨儿晚上他恐怕也累着了。”邢夫人含笑点了点头,替他找了个借口粉饰失态行径。
好在,沉浸在和乐氛围中的老夫人没有多想,“是是是,静安,你也多补补,再接再厉。要不,娘一会去见见你王伯伯,帮你们挑个好日子,尽快把事儿办了?”
“不行!”
谁也没料到,出声kang议的人会是邢欢。
她几乎没有多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为时已晚,只瞧见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她射来。尴尬地舔了舔唇后,邢欢干笑着抬头,恰巧对上赵静安玩味的笑容,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可说出去的话儿就像泼出的水,收不回来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替自己圆场,“呃,我的意思是,婚姻大事怎么能那么仓促。该好好谋划下,替大伯办得轰轰烈烈点,也刚好能借此机会让江湖儿女们知道大伯回来了。”
“有道理。咱们赵家庄好久没喜事了,是该好好办一办。”甚为牵强的解释,仍旧没让老夫人多心。
“那就交给邢欢去操持吧,嫁进赵家庄那么久,你也的确该为老夫人分担些事儿了。”
“……”娘!人家都说知女莫若母!您是看不出您女儿已经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吗?还要替他操持婚事?杀了她都办不到!
“亲家母这话深得我心啊,我也想让欢欢出面替**持。”老夫人的考量很周全。邢欢的个性太宽厚了,若是不趁这机会让她先立威,就怕往后静安娶了妻,对方会仗着大少***身份欺负她。但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太厚此薄彼,“静安,你怎么看?”
“我没意见,如果弟妹不嫌麻烦,那就有劳她了。”一字一句,他说得咬牙切齿。她若是敢点头,他一定再摔一次碗,这一次会狠狠地朝着她的脑袋砸!
“好……”
可邢欢就是这么不怕死,不管心口有多涩,她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天真以为,或许这样,能阻断自己那些要不得的念想。
便是这一声低应,让饭厅气氛陷入僵持,眼看着赵静安当真忍不住随手撩起一旁的碗,突然有个丫鬟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报告大少爷,有位姓王的姑娘找你。”
“有没有说找他做什么?”没等静安回话,老夫人就忍不住抢白了。
“说是想大少爷了……”这话真肉麻!
“哎呀,儿子,你不错啊,一晚上就让人家姑娘挂念成这样。”
自家口没遮拦的娘亲,他没空理会。由始至终,他的视线始终胶着在邢欢身上。本想下意识地吩咐丫鬟把人打发走,可当捕捉到不远处那个逃避着他目光的身影后,他承认自己幼稚了,“去告诉她,我也想她了,让她等下,我一会就去。”
语末,丫鬟退下,他毫不遮掩的视线依旧定定地落在邢欢身上。
就这般静默着,静安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哪怕只是一个挽留眼神,他也会放弃这种无聊的负气行径。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一味地低着头,彷佛不管他身边站着的女人是谁,都与她无关。
是啊,与她何关呢?她在乎的人从来只是她挂在嘴边的相公。为了讨他欢心,不惜掩埋掉本性,兢兢业业地扮演好贤妻身份,把家操持得有理有条,甚至连他这个做大伯的婚事都要穴手。如今,夫妻之名维持住了,夫妻之实也有了,他凭什么还奢望她能分出神来关心他?
果断起身,逃离这种场面,是赵静安唯一能做的事。
“啧啧,热恋中人也太迫不及待了。来来来,我们继续吃,别理他。”老夫人径自沉浸在自己构想的场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