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当宁安岚和廉月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宁安岚忽然道:“林吴成罪该论斩吗?”
躺在床外侧的廉月侧头看了她一眼,月光朦胧,只隐约映出宁安岚的轮廓,“贪污罪不至死,不过如果强娶民女不成最后导致有人死亡这件事如果属实的话,就要问斩了。”毕竟是人命关天。
宁安岚沉默,再开口时语声略显干涩,“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民女呢?”
“什么?!”廉月几乎要惊叫出声,猛的坐起来。
相较于她的激动,宁安岚就显得平静许多,当那天杜明厚把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惊讶过了,再说……其实她也并不是许涵萱,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是宁安岚。
她在黑暗中注视着廉月,即使看不清也知道她脸上必定是惊疑不定的神情,于是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事情是这样的……”
廉月慢慢的冷静下来,重新躺下来,听她叙说事情的经过,宁安岚的语气沉静,似乎并无怨恨伤心等任何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凌阳不是说你失去记忆了吗?”那她怎么还会记得这些事?
“这些是杜明厚告诉我的,他曾经看过我的画像,所以认得我。”至于那画像当然是林吴成给他看的,宴席之上酒酣脑热之际,就难免会说起女人,那个时候林吴成正想叫媒婆去许家提亲,林吴成也不过偶然一次在街上看到过许涵萱,就□熏心,想把她娶做自己的第六个小妾。
“那你要控告他吗?”如果有当事人作证,林吴成的死罪就可以定了。
“我不上公堂,也不会跟你去桃源镇,”如果那样的话日子又该不平静了,“我给你写一封证词,之后就交给你了。”林吴成死不死不是最关键的,只要把他关进牢里让他不能再兴风作浪,也就足够了,桃源镇民应该也很乐见这个结果。
廉月知道单凭一封证词未必能判林吴成死罪,不过也绝对是活罪难逃,加上贪污罪,关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林吴成今年也五十多了,而且多年酒色侵蚀,说不定在牢里就送了命,不能再鱼肉乡民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廉月没有二话,干脆的点头道。
“谢谢。”宁安岚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这个很义气的女人产生了一点好感。
廉月也一笑,“不必跟我客气,你是凌阳的朋友,也就是我廉月的朋友。”为朋友做事本就该两肋穴刀也不义不容辞。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廉月的脾气跟沈君常还真是很像,宁安岚想起另一个房间里的沈君常,唇边的微笑不自觉的柔和起来,那男人大概已经睡得像只小猪一样了吧?
第二天,廉月就起程去桃源镇了,从这里出发,快马加鞭的话也只需要一个半时辰左右,但预防万一,宁安岚还是给她准备了一点干粮,也给她的水囊装满了水。
廉月道过谢,背着小包袱,怀里揣着宁安岚写给她的证词,利落的翻身上马,就告别两人呼啸一声上路了,小白看着绝尘而去的棕马,歪了歪脑袋。
“小白,是不是舍不得褚云啊?”沈君常抱着小白的头,揉了揉。
褚云就是那棕马的名字,廉月把自己爱剑的名字给了自己的爱马。
小白甩了一下尾巴,拽拽的撇过眼,它才没有舍不得那匹名字奇怪样子也奇怪的马呢,只不过这两天跟它玩耍了一下,感觉还不错而已,那家伙好像去过很多地方,而自己除了这一带哪里都没去过。
沈君常一见小白动作就知道它在想什么,哈哈一笑,厚道的没有揭穿它,给它留了几分面子,一人一虎又嬉闹的滚在一起。
宁安岚看着这两个长不大的家伙,有点宠溺的摇摇头,遥望着廉月消失的方向,也许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了吧?
三天之后,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沸沸腾腾的传遍了桃源镇和清泉镇,说朝廷派来了御史大人,对桃源镇进行了一番考察,然后对县令林吴成进行了审问,最后罪证确凿、林吴成无奈认罪,已经把林吴成戴枷下狱等待送往上一级判处,所有家财充公,妻妾和奴仆遣散还家。
至于他的同党、作为从犯的张员外,也被削去官职,一半财产充公。
而桃源镇将有朝廷派来的新任县令统领管辖,桃源醉的酿造权重新发还给镇民。
消息一传来,望安村人一阵兴奋,恶人终于得到报应,实在是老天有眼!
宁安岚和沈君常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相视一笑,终于除掉了一个隐患。
当夜,月色皎洁,笼罩着这一片宁静的土地,所有人都已入睡,却有一个人悄悄的出现在院子里,披着雪白的外衣,她手里端着一杯茶,却没有喝,而是端端正正的放在面朝月亮的地方,然后跪了下来。
宁安岚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的在心里祈祷了一番,然后睁开眼,双手捧茶杯,慢慢的把茶水倾泻在泥土里,她脸上有一丝哀叹的笑,自言自语的道:“……只能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希望你们能够得到安息。”也许这就是她身为“许涵萱”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