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p>
我一开始看见的那个剃光了胡子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用手指了指我。</p>
其实我能看懂他的意思,他说了自己的名字,现在想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脑袋一片浆糊,人们最容易忘记本应熟悉的东西。我的脑袋里面出现了大量的词语,我好像能够连续的说出很多的话来,但是我却不敢直接的说出来,这些话到底是正确的话,还是自己脑袋里面狂想出来的呢?</p>
有人告诉过我,写字的时候突然会看着一个字觉得特别陌生。不去在意它的时候,反而能够写的很好,盯着看的话,就什么头绪都没有了。想到这里,我的脑袋又开始疼了,我皱了眉头,猛地开始摇晃起来。</p>
阿列克谢对我突然的反应有些诧异,他伸出双手来扳过了我的脸,用沉稳的声音试图让我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我才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坐直了身子。</p>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阿列克谢。”</p>
似乎他觉得这是第一步,交流必须从这里开始。</p>
可是我真的对于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了解啊,现在我终于知道了‘阿列克谢’是他的名字,也有人也喊他‘阿廖沙’。这些人的名字听起来都奇奇怪怪的,我听见了‘伊万’或者‘伊凡’,但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们在说‘约翰’,或许这些都是一个名字?</p>
‘水手’这个词出现在我的脑袋里面。</p>
我透过船舱的门看出去,看见那些用拖把清洗着甲板、在船上跑来跑去拉绳子的人的时候,脑袋里面就出现了‘水手’这个词。我努力的看向每一件我能看见的东西,然后我的脑海里面就会出现一些词来。我试着在嘴里面小声的把这些词念出来,这些东西在我的脑海里面出现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但是听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我有几次都被自己小声念叨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p>
“水手。”</p>
我小声的说。</p>
阿列克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似乎不知道我在说着外面的人,他指了指我,“‘水手?’”</p>
紧接着,他再一次指了指自己,‘阿列克谢’;然后笑眯眯的指着我,用询问的语气,“水手”?</p>
我摇了摇头。</p>
他露出了丧气的表情。</p>
在我后来知道阿列克谢立志成为学士,并希望有朝一日能进入王子的宫殿担当未来国王的老师的时候,才知道他因为一个完全无法交流的男孩受了多大的挫折。</p>
我看出了他的沮丧,于是把手指向了外面的正在忙碌的几个人。那些人正在给缆绳刷油,他们左手提着一罐子的黑乎乎的黏稠的油,右手用一柄刷子不断的蘸取油料均匀的抹向那些粗如胳膊的绳子。</p>
“水手。”我看着阿列克谢,指着外面的那些人说。</p>
阿列克谢皱起了眉头,然后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他把脸探出去,然后指着一个干着不同工作的水手说,“水手?”</p>
我也走到门边,看了看,回头肯定的对他点点头,“水手。”</p>
在他的注视下,我指着在甲板上所有干着工作的人说:“水手,水手,还是水手。”</p>
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他用他的语言说了一句,“‘水手’。”</p>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可能是我继‘维基亚’这个词之后,学会的第二个维基亚词语。</p>
我点了点头,学着他的话,“‘水手’。”</p>
这是第一步,至关重要。有了这种形式,我在一个下午之类,几乎听到了每一样我能看见的东西的维基亚叫法。</p>
河水、浪花、鳟鱼、浓汤、苹果、烤肠、格瓦斯酒、帽子,这些东西有些在我的脑海里面有一些词,有些则是我没有印象的。但是现在,他们都有了一个维基亚名字。我学不了太多,在勉强的记住了几十件东西之后,我就无法再继续了,因为我常常把我已经学会的单词弄混,或者就是忘记掉,只在阿列克谢的提醒下才能说出来。</p>
虽然我觉得有些失败,但是阿列克谢似乎很高兴今天下午的进展。我估计要不是我终于开口说话,他们得把我当成哑巴。</p>
阿列克谢似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很闲。他每天只是进到货仓里面去查看一下货物,然后再和一些高级水手聊聊天,大部分时候他都在随意的写着什么东西,找我聊聊天试着和我讲话,要不然就拿着一根钓竿和一桶清水跑到船尾去钓鱼。</p>
这天下午结束的时候,他掏出了一个苹果,最后一次指了指自己,“阿列克谢。”</p>
然后指了指我,把苹果在手里面抛了抛,示意我只要说出来了我叫什么,他就能把苹果给我。</p>
我仔细的想着我应该叫什么,我想到了‘孩子’这个词,但是我又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个词别人也在用。而且我知道的原来的每一个词和维基亚话都不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