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大片的白桦林之后,我们进入了梁赞河滩。</p>
土地变得潮湿而疏松,黑漆漆的泥浆到处都是,一些野狗在泥地里面摇头摆尾的搅动嬉戏,这些东西见到我们前来之后就一股脑全部散去。一路之上几乎见不到定居点,一些废弃的窝棚前偶尔有目光呆滞的渔夫在门口晒鱼,兜售白桦树皮和其他的古怪东西。</p>
我们本来准备顺着梁赞河一路朝东走,然后在一处作坊上渡过河去的。但是随着河流的蜿蜒,河滩已经成了沼泽地,让我们难以行走,因而只能朝着北面折向高地,在那里我们找准了方向之后朝东边走去。我们遇到了一个旅行商人之后才知道我们走得太靠东了,于是不得不在南下的时候朝着西南做了修正,这耽误了很多时间。</p>
弗拉基米尔有些生气,他埋怨瓦兰人为什么会不认识路。但是瓦兰人说他们去伊凡哥罗德的时候河水还没有泛滥,他们是沿着河滩一路走到伊凡哥罗德去的。</p>
不久之后,河滩从泥浆变成了碎石子,变得稍微干燥了一些。我们决定停下来休息。秋天虽然凉爽,但是骑了一个上午马还是让我汗流浃背。太阳升的极高,亮堂堂地找着我们,风把汗吹干,在脸上留下了粉末一样的盐渍。我在河边舀着水洗了脸。</p>
水里面是一群一开一合的小水母,它们收拢的时候像是血滴,张开的时候却变得几乎透明。在一张一舒之间,这些东西是粉红色的。我看着这些东西很好奇,等我伸手去抓它们的时候,这些东西一下子张开了身子,让我无从下手了,等我再一次看见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飘开了数米。</p>
“很有意思,哈?”汤姆走了过来,把自己的靴子踢掉,把脚伸进了水里。“桃花鱼。这些东西叫桃花鱼。”他指了指水里面的水母。</p>
“扯,”我擦了擦脖子,身上脏兮兮的,搓了不少泥丸出来,“这东西明明叫水母,我在伊凡哥罗德见过有人卖这些玩意。”</p>
“呵呵,什么文绉绉的水母。我就管它叫桃花鱼。”汤姆看着水下面动来动去的小东西,“我倒是愿意一辈子都不认识这些东西。你知道吗?女孩子喝的月茶就是用这些东西做的,磨成粉末,和草药一起喝下去。”</p>
“什么是月茶?”</p>
汤姆搓着脚丫,“女孩怀孕的时候喝下去,然后孩子就没了。”</p>
“这东西不是害人吗?”我有些惊悚,“谁会用这东西?”</p>
“用这东西的人多了,”汤姆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一杯茶就能省去许多麻烦,女孩子们最多在床上多趟两天,喝点浓汤也就挺过去了。不瞒你说,维多,我曾经亲自喂过许多女孩子喝过这种东西。一杯月茶就是几枚铜币的事,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多个月的时间里面,女孩子却可以挣出成千上万杯月茶出来。合适的买卖,不是吗?”</p>
他看着水里面血滴一样的桃花鱼,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p>
“我觉得不合适。要是你妈怀你的时候,被人灌了这什么月茶下去,你不是都不能出生了。”我把皮衣脱了下来,用一条亚麻腰绳润了水,然后两手并用的擦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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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听完后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唇相讥。他洗好了脚,把皮靴穿上,“可惜没有人喂她一杯月茶。不然她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出生。”他闷闷地站了起来,“维多,有时候我在想,到底哪个更糟一些。”</p>
“哪两个?”我不解地问。</p>
“没什么。”汤姆一言不发的走了,他嬉皮笑脸惯了,这样装深沉我还有些不习惯。</p>
我们从渔夫家里买来几兜小鱼,花了几个小伯克硬币。这些硬币做得很难看,一面什么都没有,一面有一个小字母‘P’,不知道这个字母是代表‘伯克王国’,还是代表‘皮尔苏斯基家族’,不过这两者也没有太大区别了。</p>
渔夫的老婆在我们休息的时候把这些鱼煮熟了,一个瓦兰人给锅里面加了一小把盐,煮完之后我们沥尽了水,把小鱼分着吃了。每人能有几条,吃起来很新鲜,有淡淡的咸味,感觉很不错。渔夫在我们把鱼捞走之后,开始加柴煮我们留下的鱼汤---他要把锅里面的盐煮出来,这种宝贵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p>
渔夫给我们指了一处可以横渡梁赞河的浅滩,他的鱼就是从那里捕到的:他插了一片木桩,围成一个个圆圈,在里面撒一些香气四溢的草料。涨水的时候,鱼儿就被吸引进去,水位落下去的时候,那些鱼就被木桩拦在圈内了。</p>
从渔夫留下了大片木桩中间,我们越过了梁赞河,到河滩对面去了,随后我们最后一次折向东面。我们要在一个樵夫聚居的地方过夜,第二天一早出发,在中午前赶到瓦兰科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