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深,却有很多人未能入眠,夜色人家的办公室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闷头抽烟,尽是无语。</p>
过了片刻,坐在下首的西服男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站起来脸色狰狞有些气愤的拍着沙发扶手道:“大哥,这是有人把准备好的屎盆子往咱们弟兄脑袋上扣啊,在新城地面上,自打咱们兄弟开山立柜报腕儿开始,棒球棍就是独一家,再无分号,现如今列湖集团办公楼一到五楼被砸的面目全非,几个保安半死不活的被摞起来了,众口一词说是拎着棒球棍的一帮年轻人干的,这分明就是在说咱们。再加上,再加上您和那位的关系,那位今晚上在文艺中心和孙常和架了秧子,任谁都得觉着是咱们干的啊,咱们躲都躲不开。可是这事儿和咱们一点挨不着啊,刚才我对人头了,他们几个打麻将的打麻将,洗脚的洗脚,打牌的打牌,他们不敢说假话,没有大哥你放话,谁敢干这么大的事儿,须知家法不留情”。</p>
坐在上首的儒雅男人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神情淡然,一点没有被对手下最得力兄弟的气愤之情所感染,还淡淡的反问道:“行啦,周剑你觉得他们模仿的像吗?”。</p>
这个儒雅男人正是夜色人家的大老板,新城道上赫赫有名的董其刚董先生,坐在下首气愤不已的男子正是董先生在道上的代理人,最得力的兄弟周剑。</p>
周剑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道:“说实话,挺像的,咱们的招牌就是棒球棍砸楼,人家活学活用了,这伙儿王八犊子还动枪了,GA局听着枪响还不疯了啊,上头正抓得严呢”。</p>
董其刚摇动二郎腿,点上一颗烟笑眯眯的道:“嗯,还真是按照套路来的,知道我和小江交厚,他那边一和人冲突,我这边就有大动作,造成小江借我的手出气的假象,真是合情合理、但为免太合情合理了,咱们还真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不过呢,我能想明白的事儿,我相信聪明人多得很,他们也能想明白,谣言止于智者”。</p>
“可是大哥,就把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波助澜的,现在正是你的关键档口,咱们错不得啊”。周剑还是气愤不已,站起身来直搓脚,捏紧了拳头使劲儿的惦着,咬牙切齿的道:“要是让我知道是那个逼养的冒充咱们,老子非嫩死他不可”。</p>
新城大掌柜的于振明现在有意抬举董其刚作为新城优秀年轻企业家的代表出任省政协常委,材料都已经报送上去了,就等着开会过一下呢,现在董其刚当然要谨言慎行了。</p>
“行了,甭整天打打杀杀的,洒下花红,咱们出二十万征集线索,另外,告诉兄弟们严守门户,不能自乱阵脚。江的电话打不通,等明早约他,看看我这破案高手的兄弟如何说吧,是鬼也只能走夜路,早晚得让阎王爷收了去!”。董其刚走到窗前,看着无边夜色,不知作何感想。</p>
“大哥,最近风气不太对头,来者不善啊,让秃子兄弟俩回来吧,他们俩跑了二年多了,差不多了,再说家里缺硬茬子,为以防万一、、、、、、、、、、”。</p>
“嗯,按你的意思办吧,不用事实都问我”。董其刚挥挥手。</p>
周剑应声而退。周剑一走,董其刚这个一直沉稳有度的大哥也不用端着架子了,啪嚓一声往沙发里一趟,叼着烟,眯着眼睛苦笑,在这个多事的晚上,小江你咋可以什么断了通讯呢?,真是让人挠头啊。</p>
董其刚还只是无可奈何的头疼,有人却是已经怒发冲冠了。</p>
经过赵卫雄施压,已经从GA局脱困的孙常和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到手下报告,说今晚上有四五十人拎着棒球棍,带着猎枪冲进了公司办公楼,一到五楼被砸的面目全非,值班的保安胳膊腿全让打断了,幸好没伤及内里,但估计也得养个一年半载的。</p>
是谁干的很明显,大规模的使用棒球棍,在新城那是独一份,没人敢仿冒,除了董其刚再别无分号,而且砸楼的事儿那是董其刚的拿手好戏,砸过冯老七的办公楼,砸过洪王八的酒吧,现在砸到我孙某人头上了啊。</p>
至于董其刚为什么如此出力,谁都知道江风和董其刚走得近。</p>
楼被砸了可以重新装修,人被打了可以住院看病,这仨瓜俩枣的对于列湖集团来说都是小钱儿,但有些东西是钱换不来的,比如孙常和的面子。</p>
今天晚上,孙常和终于明白了夜路走多了也会遇到鬼的道理,就因为晚上在文艺中心多喝了几杯,就口无遮拦的想请那个长的天仙一般的妹子喝两杯,这事儿放在文艺中心很正常嘛,本来在那里边和一老爷们儿喝酒的女人能是什么良家?无非是谁有权谁钱多就脱裤子舔谁裤裆的货色,想我孙某人掌舵新城最有可能上市的国企,要啥没有?请个娘们儿喝杯酒算个屁事儿?,但没有料到竟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p>
紧接着,自己被暴打,三十来年都没尝过被人爆踹的滋味儿了,随后又被抓紧保卫处又是一通操练,随后被人塞进了GA局,想自己这些年人前人后的风光,往常时节,保卫处那帮狗子何时被自己看入眼里过?就是当年的保卫处副处长桂秃子不也被自己骂过吗?还有武力这样的家伙,在外人看来,市局党委委员,刑侦支队支队长,位置紧要,的确是个角色,但自己眼里何尝有他?遇上了哼一声,就算给他面子了,在招商引资的大潮之下,商人的地位有了质的飞跃,不再是士农工商了,有多少官员都下海了呢。</p>
但就在今晚,自己瞬间变成了阶下之囚,想打个电话都得拉下脸来求人家,却被干脆的拒绝,自己提了好几个领导,说都熟悉,请给个面子,但人家直接来了一句你和江局长不熟,这个面子给不了。</p>
好啊,怪不得当年两代公侯,扶大汉江山不倒的周亚夫宁死不坐牢不受刀笔吏的侮辱呢,今天孙常和终于有了体会了。</p>
我这个人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面子也让你削的一干二净了,行,我认了,谁让我有错在先呢,赵市长打来电话,让我给那个小黄毛丫头赔礼道歉,行,我赔礼我道歉,虽然是个舔裤裆的货,但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我准备明天一早就赔礼就道歉,可是你连夜砸我的楼,打我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杀人都不过是头点地,你姓江的,简直是欺人太甚。</p>
这一次就这么认了,往后就是新城烂大街要饭的都能踩我孙某人了,你姓江的不就是舔姓周的女人裤裆爬上来的吗?想我孙常和兢兢业业奋斗三十年,方有今天的局面,结果让一个女人玩弄的二爷如此折辱,是可忍孰不可忍?。</p>
谁都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一人一条命,咱们就放开了折腾,谁死谁活该!。</p>
想着想着,孙常和的火气就上来了,脸上涨红一片,牙根子咬的死死的,渐渐的,一丝殷红从嘴角淌出来。</p>
董大少以为谣言止于智者,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句话本没错,但是董大少忘了,老祖宗还传下来一句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p>
郊区的一处厂房,空旷宽大的车间内,没有机器的轰鸣,甚至连一台机器都没有,只有十几个不断晃动的沙袋摇摇摆摆的来回扭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