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尚余下最后一抹余晖,博陵渡被晚霞照的通红一片。
浩瀚的芦苇丛中忽然惊起一片寒鸦,扑翅着飞往远处。
芦苇丛中,八千披甲执戈的荆州军静静的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就连战马也全部被按倒在地。
大军最前的张飞,正等着一双环眼,死死的望着前方,虽然按照诸葛亮的布置,须得下半夜新野城内火起之后,敌军被火烧水淹之后才会仓皇退来,可是这位粗中有细的猛将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敌军来了!”有人突然惊叫了起来。
众人忍不住纷纷抬起头来朝远处望去,只见数里之外,烟尘大起,一片乌云缓缓涌起,然后形成一片黑色的浪涛,又逐渐幻化出千军万马,缓缓的向博陵渡口涌来。
张飞的环眼瞪得更圆了:“他娘的,贼军怎会如此之快退来,难道是简雍那厮走漏了风声,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战,弓弩手准备放箭!”、
随着一阵弓弦和弩臂的响声,一枝枝羽箭瞄准了前方,箭头闪着森寒的光芒。
迎面的敌军越奔越近,眼看距离河滩只有数百步了,领军的郝昭突然勒住了马脚。
郝昭游目前望,只见一片浩瀚的河滩沐浴薄薄的晨曦里,河滩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丛,浓密的芦苇丛晨风中轻轻摇摆,一切都显得如此地宁谧和祥和,不过长年征战形成的直觉却分明提醒郝昭,芦苇丛中有杀气!
“吁~~”
郝昭喝住战马,霍然高举右臂,身后跟进的诸将慌忙也跟着喝阻战马,早有传令兵将郝昭的军令流水般传达下去,乱哄哄往前开进的解忧军便逐渐减缓速度,终于停在了河滩前面六七百步之外。
郝昭手搭凉棚,目测了一下距离之后,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高声喊道:“枪盾兵出列!”
嗬~
随着一阵响亮的响应声,数千手持铁盾和长枪的解忧军轰然而出,整齐的排列在军阵前列。
紧接着往后是普通刀兵,再往后则是数千手持神臂弩的驽箭手,而军中仅有的一千骑兵则分为两队,护住左右两翼,且随时准备发起冲袭。
队列排列整齐之后,郝昭这才一声令下:“缓步前进,保持队列,扰乱队形者斩!”
随着军令传递下去,两万人的大军迈着整齐而缓慢的脚步,逐步向芦苇荡前推进,那一片片如云的绣旗和如林的刀戟铺天盖地而来,杀气腾腾,给芦苇丛中的荆州军形成了极大的威压。
“将军,贼军似乎已发现了我们!”张飞身边一名军司马急声道。
张飞冷哼一声道:“不怕,待得敌军入了射程之内,先用乱箭射之,本将再率军突入其中军,取了他们的主将之首级,则贼军自败。”
他的那双环眼,早已锁定了大旗之下的郝昭,意欲凭借个人武勇强行冲阵杀之,这或许是荆州军唯一的机会。
燕军越来越近,队形却保持得整齐有序、一丝不苟,使得身经百战的张飞的虎目中不禁露出钦佩的神色,心中暗道:“想不到白儿麾下果然良将如云,此人年纪不大,又无甚名气,尚能治军如此严整,看来非杀此人不可!”
因为当年的一段情谊,纵然是兵戎相见,他依旧没有改变对公孙白的称呼,不像刘备动不动便是“公孙小儿”、“公孙贼”的喊。而且他不知道的是,就是他对面的这员籍籍无名的小将,在历史上凭借数千兵马足足阻挡诸葛亮的二十万北伐军数月之久,使得诸葛亮灰溜溜的退回汉中之地。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五十步!
……
眼看敌军越来越近,众荆州军也越来越紧张,尤其是那些弓弩手,更是高举着弓弩,将箭头瞄准了敌军,只待张飞一声令下,便要激-射而出。而他们的主将张飞,更是将丈八九曲蛇矛攥得紧紧的,随时准备一跃而起,纵马冲入燕军,击杀郝昭。
然而令他们极其失望的一幕出现了,迎面汹涌而来的燕军,竟然在芦苇荡前两百五十步外停了下来。
“他娘的搞什么鬼?”张飞浓眉蹙起,低声骂道。
为了隐蔽踪迹,芦苇荡前的十余步内是没有伏兵的,这样即便是最前列的弩兵也距离敌军达两百六十多步,不要说弓箭,即便是他们手中的强弩的有效射程也不过一百五十步,非但不能伤敌,甚至不能射到敌军跟前。
咻咻咻~
就在张飞正疑惑之间,凄厉的破空声大起,众人翘首向天,只见一片阴云席卷而至,数千支锋利的狼牙箭霎时掠空而起,天上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向着芦苇荡中呼啸而下。
众荆州军不解的望着那自两百多步外激-射而来的弩箭,根本就没想到敌军的弩箭在两百五六十步外还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即便是当年领教过大黄弩的厉害的荆州军,也知道燕军的弩箭的威力不过两百余步,到了两百五十步之外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
一枝弩箭呼啸着直奔张飞而来,疾若流星,转眼已到张飞眼前,惊得张飞急忙会旗矛杆将其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