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不平静,外面一直都有打斗声,忽远忽近,忽响忽轻。
然而这一夜,却是穿越这么久以来,顾约睡得最无防备的一晚。
这么多天积累下来的疲劳,一天连射两剑的后遗症,以及一直被他死命压下去的伤势,种种原因,让他陷入了死沉死沉的昏迷中,怎么都醒不过来。
相比于他的昏沉困顿,这一夜,所有人都处于戒备状态。各种暗哨隐在黑暗中,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异动,连一只飞鸟经过头顶都要被他们反复确认好几遍。
士兵们也被蒙恬分成好几批,不间断地巡逻在各营帐间。特别是顾约和扶苏所在的主营帐,更是到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
帐外更是有蒙恬和聂沧河两人亲自守候,严密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终于,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这个漫长无比的黑夜就要过去了。所有人都是偷偷松了口气,直到此刻,他们才恍然,之前的安全都是怎么换来的。
光是一个晚上,就把他们折磨成这样。那个人,是怎么做到连续那么多晚暗中保护他们的。
“将军,先生醒了么?”此人正是那晚怀疑顾约的士兵。
蒙恬斜眼看着他:“你个卧 底,问这个干什么?”
士兵委屈地道:“我不是卧 底,我……我想去跟先生道个歉。”
“道歉就免了,先生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蒙恬拍拍他的肩膀,“昨晚做的很好,辛苦了!”
“将军……”
“哎哎哎,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啊!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将军,你和先生,还有公子,都是好人!”
“合着以前你一直觉得我是坏人么?”蒙恬语气颇为危险,随后冲他们摆摆手,走向主营帐,“行吧,那你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啊!”
“……”
扶苏也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亲自守在顾约身边,时不时撩起少年的袖子查看伤口。他发现那些被承影剑影划出来的伤口,竟然都已经自行愈合了。
看来先生的身体果然与常人不一样。扶苏心中一动,起身解开顾约的衣服,看到他心口处那个狰狞的伤口依然存在,眼中有些疑惑。
为什么只有这个伤口愈合不了?
正想着,顾约醒了过来,一把抓住扶苏的手,惊道:“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我……”
营帐外正要进来的蒙恬,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止住脚步,一脸八卦地把耳朵贴到了帐篷上。
顾约了眼他心脏处的伤口,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扶苏。师兄此刻的细微表情,实在是有些好玩。
于是,某人开始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蹦迪。一边穿好衣服,一边一本正经地调 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扶苏!”
“……我不是。”扶苏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了三个字,当然是毫无说服力。
顾约站起身,言归正传,“昨晚……”
隐在帐外的蒙恬瞪大眼睛,昨晚……难道昨晚公子对先生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么?
扶苏知道他问得是什么,言简意赅地道:“有刺客,都解决了。”
帐外的蒙恬闻言,竟然有点失望。
“伤亡如何?”
扶苏垂眸:“损失了一小部分人。”
顾约拾起卧榻边的湛卢,朝营帐外走去,一掀开帐篷,就跟蒙恬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先生,你醒了!”蒙恬假装惊喜。
顾约横了他一眼,“聂大哥呢?”
蒙恬下意识地藏起他被包扎过的右臂,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眼神游离,“聂大侠和其他游侠都离开了。”
顾约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的几处伤口一一扫过,什么都没说,提着湛卢离开了。
蒙恬转过身,喊道:“先生,你要去哪里?”
少年扬起手中的湛卢,头也不回地道:“杀人!”
蒙恬张了张嘴,正巧扶苏从营帐内走了出来,于是问道:“公子,先生是不是知道了?”
扶苏望着少年倔强的背影,“迟早会知道的。”
又一道白虹出现在天空,看到少年依然没有收手的意思,一道人影从阴影中走出,对着少年叹了口气,“先生又何必如此执着?”
此人正是聂沧河,顾约作势欲射第二剑,其实是在逼他现身。
连续射完两剑,他无疑又会回到昨晚那种不省人事的境地。
听到声音,顾约有些惊喜地回过身,只不过,在看到聂沧河的样子时,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颤声道:“聂大哥,你的手……”
聂沧河左手的袖管空荡荡的,大汉看着少年,笑道:“先生不用在意,沧河还可以用右手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