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外的倭寇突然改弦易辙,将几颗血凌凌的人头送进了扬州城内,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就在扬州城内炸开了锅。
若说以前被倭寇祸害的斗不过一些沿海的卫所,一些无谓的乡民。倭寇对着世家大族危害不大,所以无论江南官府和士绅,都是嘴里对着倭寇喊打喊杀,可从没当过真。该给海商提供货物的,还在提供货物。该给倭寇方便的提供方便。,倭寇屠村绝户,正好方便了士绅们买田置地。倭寇抢来的东西,也会有大把士绅的店铺帮着销赃。
若说乡野贱民不算人,贫苦百姓不算人,那么这次倭寇就算开了先例了。
原来士绅的命也是可以和贱民一般被倭寇随意加害的!
这还得了?
几家哭泣几家愤恨,虽然不是自家人,但城外的倭寇无疑是在向整个大明的士绅阶级挑战。兔死狐也悲,统治阶级总要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的。一时间至少扬州的士绅已经很大部分把怨气转移到了那帮子海商头上。
夜色刚刚落下,一辆辆满载着金银的马车便络绎不绝地送进了倭寇的大营。扬州官府迫于压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府救不了城外陷落的富商豪绅和那些纨绔子弟,还能不让他们自己家人去救?
再说这些去交赎金的又有几个人是惹得起的?要是他们的家人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忍言之事,扬州的官员老爷们肯定第一时间倒大霉。
明代中期以后,绅权之重,就是连官府也得商量着办。特别是江南,那些读书人背后煽动的抗捐抗税,冲击官府不是一起两起。
事后更是屁事没有,反而当事的主官少不了御史弹劾,落个身败名裂的结局。
倭寇首领带着了尘和一大帮子大小头目,站在大营门前,眼看着一辆辆马车的金银源源而来,说不尽的欢喜。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为寇为匪,不就是只为钱财么?看来还是士绅们比官府有钱,大明的朝廷都拿不出来的银子,反而扬州的士绅豪商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看来以前抢些农民富户还真如军师所言,是找错了目标啊!
事情的结果是让倭寇欣喜若狂,了尘的军师地位第一次得到了大家的承认。
不能不说识字的比不识字的更有为祸人间的能力,没看到仅仅是一个算命的,就能轻易地看出问题所在,随便出个主意就能金子银子,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么?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找几个读书人来入伙,虽然伶不得刀,扛不得枪的,但至少出出主意还是好的。
只是倭寇们不知道的是,江南虽然和倭寇们暗通款曲的不少,但愿意自己去当倭寇的又有几只?以后少不得威逼利诱,杀一个人头滚滚。也更添了江南内陆士绅们对倭寇的恨意,也更添了内陆士绅和沿海海商们的裂痕。
待得天色将明的时候,来送银子的马车便戛然而止。跟倭寇交纳赎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很多事情宁被人知,莫被人见。人质也已经被赎回了大半,剩下的或是吝啬钱财,或是家人筹款不及,反正剩下的人质今天是回不去扬州了。
了尘特意去关押人质的地方看了看,大明的豪商权贵们的子弟已经不多了了,倒是这里面读书人还有很多。
恩!毕竟读书之人发家的时日还短,自然比不上那些豪绅权贵们来得底蕴深厚。倭寇开出个赎金银子可不少,对很多中产之家来说都是天文数字,这些读书人家里可能一时间还真拿不出来。
至于这些抓到的花船上的名妓们,虽然平日里被一帮子富商豪绅,权贵子弟们捧着,养着,豪掷千金,只为博得没人一笑,但到底都只是他们自表风流的玩物罢了,哪儿会有人真的出上这么一大笔钱来赎回他们?
了尘从关押人质地地方出来,直接找上倭寇首领道:“将军,扬州城外不宜久留,将军此行已经收获颇丰,当见好就收,不然恐怕夜长梦多。
”
“哦!”倭寇首领闻言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很是奇怪地问道:“大明的军队调动也不是一日两日,扬州的军队连城门都不敢出,在留一两日,也不要紧吧?”
“将军,莫不是只看到了扬州城内的士绅送来的金银,却忘了自己背后的隐患吗?我们应该立即启程,去金陵城下转一圈,然后马上返回海岛,不然岂不是弃海岛上的家眷于不顾?而且一直军队若是带的金银太多,不但会拖累行军,还会让下面的人没有了战斗之心啊!”了尘苦口婆心地劝道。
“恩!”倭寇首领不置可否,拿着手中的折扇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良久之后,才突然用扇子猛地一拍手掌道:“军师言之有理,我们的确应该马上转移。只是这些人质怎么办?都杀了,还是放回去?”
倭寇首领用手中的折扇舞了舞,做出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把人质中男的都杀了,女的都送一些金银,让她们各自逃生吧!”了尘想了想,深叹了一口气道。
“没想到军师还有一片玲香惜玉之心啊!”倭寇首领戏孽地道。
了尘当然不会承认这个指控道:“将军若要回到日本,就当尊崇武士的义理。老弱妇孺杀之何益?不如放生吧!也好让将军得一些仁慈之名,日后回到日本,也有了可以夸耀的资本”。
“哦!”倭寇首领很是吃惊地望着了尘道:“军师身在大明,却知道我日本武士的义理,当真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乎?”
了尘赶忙谦逊了几句道:“不敢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