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城南十里,临城军营地。
帅帐中,刘天沐在帅案前踱着步子。他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紧皱的眉头下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一旁的阿左看着心疼,鼓起勇气道:“主子,您坐下来喝杯茶吧。”
刘天仪摆了摆手,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过。”
刘天沐望了一眼帅帐门口,口中呢喃道:“按理来说,阿右应该回来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问题。”
“阿右机敏的很,就算真的遇到了问题,也会想办法回来报信...”
刘天沐打断道:“不行,我得再给稻香城去一封书信。之前忘了问这几日将启大军是否有调动。”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根本不是在与阿左商量。阿左刚刚张开的嘴巴,没有选择发出一点声音。
刘天仪坐在帅案后,提笔蘸墨奋笔疾书。他刚写了两行字,便一把抓起信纸揉成纸团扔了出去。
他再次铺开信纸去写,这次刚写了两个字,便被他揉成纸团扔到了一边。
一张,两张,三张...直到他一声嘶吼,把面前的桌案掀翻。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桌案上的文房四宝掉落一地,滚动的砚台碰到阿左的脚才停了下来。
帐中的异响惊动了帐外的亲卫,几人鱼贯而入愣愣的看向揉着眉心的二皇子。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阿左呵退几名亲卫,端起一杯茶走向了刘天沐。
刘天沐眯起眼睛,抬手接过了茶杯。待一杯温茶下肚后,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好久没这样失态了。”
“自从我跟着主子起便不曾见过,想必是近来事情多主子累到了。”
刘天沐摇头道:“不,我是怕。”
“怕?”话刚说出口,阿左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接过了刘天沐手中的茶杯。
“我心中惧怕将启,我怕自己功亏一篑,我怕自己栽在他手里。”
“就是因为这份怕,我才变得暴躁,变的坐立不安,变得头脑混乱,变的连笔都握不稳。”
说罢,他再次闭上眼睛,揉起了自己的眉心。
阿左轻声道:“主子多心了,那将启已经老了。他也有十多年没有带兵打仗了,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匹夫,估摸着早把本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去给我倒杯茶。”
“诺!”
刘天沐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他看着大帐门口,淡淡道:“你是燕国人,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后继续道:“我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脚下有多少尸骨。”
阿左其实是不想让他说的,怕他说多了只会更加胆寒。
“当年齐国大元帅李兢,领精兵四十万横跨极北荒漠,准备把北境军打回浑河南岸。”
“可他不曾想到,行军路线提前泄露。这四十万人,被坑杀在极北荒漠的边界上。夺路而逃的李兢做梦也没想到,他自己狂奔十里也没能逃过将启的追杀。”
阿右打趣道:“当年能坑杀四十万人,不见得如今也可以。”
刘天沐无奈一笑:“魏国大元帅格斯儿穷兵黩武,在没有得到魏王的允许下,私自率领二十万魏国铁骑闯入北境疆土。”
“他们不攻城不掠地,四处烧杀抢掠,彻底惹怒了将启。”
“将启火速集结三军,直接冲入格斯儿的封地佐木平原。格斯儿得到消息后,即刻下令返回封地拯救部落。”
“那一战三军神机营大展神威,让浩浩荡荡的魏国铁骑难近阵地,最后格斯儿在阵前被将启挑杀。”
“魏王为了平息将启的怒火,也为了感谢他把随时可能造反的格斯儿斩杀,便把佐木平原割让给了将启,两家至此世代交好。”
阿左咽了一口吐沫,亲生道:“主子,您别说了!这样只会影响你的心境...”
“呵~我还有什么心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是伏尸教拎出来的一枚棋子罢了。”
阿左焦急道:“主子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刘天沐冷笑道:“互相利用罢了,我又不是伏尸教的狗。他们帮我查出杀害我母妃的凶手并斩杀,我帮他们做事直到还了这条命。”
“主子...”
“其实,我挺羡慕你和阿右能学习那邪门的功法。”
说罢,他无奈一叹,将手中茶杯掷了出去。
就在茶杯落地的那一刻,一名斥候匆匆而来。
“报!送往我军的书信险些被鬼卫截获,稻香城截回后传来消息,游龙铁骑明日正午抵达,请殿下明日正午领兵前往城下!”
刘天沐眼中带着决然之色,他下令道:“全军准备,明日正午兵至稻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