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武六年,正月初三,距离保定关战事的大定,已经过了一日的时间。
大面积的尸体被联军收拢焚化,但依旧有相当多繁琐的事物等待着联军的处理。
破败的战场上人头涌动,每一个人都在按照指令做着自己分内的事。
大战之后,是绝对的沉寂,所有人都不愿意多说一个字。那种肃穆的氛围,使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异常。
一只只游隼,争先恐后的冲向天际。向整个大武,传达保定关大捷的喜讯。
同时,也包含了在这一战中战死的人员名单与其功绩。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无论是双方的兵力投入,两国巅峰战力的正面对抗,还是对两国的战局的深远影响,都在大武征燕的画卷上留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与保定关相比,远在南天城的将来与四军将士,却处在一种相当尴尬的境地。
如今的他们,已经被燕国“大军”围困了十日之久。
这所谓大军的由来,不过是因为一个人的情绪而已。
在南天城告破,以及燕恒身死的双重刺激下。素来城府深沉的燕雨州,终究是对未来担忧了起来。
但与一般人不同的是,这种忧心忡忡的感觉却使其发起了狠。就是因为这股狠劲,他才敢茂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此丧尽天琅的事。
随着四位御前钦点将领的走马上任,燕国趁着大武修缮南天城之际,强势调用四面八方燕国预备军,针对南天城发起大举的合围。
虽然大武早有警觉,但这些毫无战力的燕国百姓,却让将来与四军将士感到头疼。
若是打,以后将来在这江南的恶名怕是抹不掉了。若是不打,总不能看着这百万人把自己的军队活活耗死。
于是乎,四军在这百万人到来前,齐齐退入了南天城,凭着宏大的城防以及龙焰炮,使那些被逼迫而来的百姓不敢靠近。
大武高层的如此作为,正好中了燕雨州的下怀。
随着南天城下聚集的燕国百姓越来越多,南天城很快变成了一座由人墙包裹的孤城。
看这架势,就好像不把城中的将士困死,他们绝对不会罢休一样。
最靠近南天城的,是配备兵器甲胄的储备军。在他们后面,是穿着老旧甲胄的随军劳工。在此之后,是数不清普通劳役,其中还掺杂着不少穿着囚服的犯人。
事虽如此,但说来也可笑。维持这几百万人的,只有区区的十万冠燕军。
这在人海中相对渺小的十万人,却死死控制住了庞大的人海。
那样子,就像是一条小鱼在指挥大海,而那海水还乐意任其摆布。
如今的局势,想要突出重围去吞掉冠燕军已然是不可能。
最稳妥的办法,是等待保定关联军的驰援。除此之外,一时间众人再无有效的应对之策。
此时站在城头上的将来,神情中出现了少有的茫然之色。这是他投身军伍以来,第一次不知道如何打仗。与其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不理解。
他不懂,城外这些百姓为何会如此顺从。那些配备精良甲胄的人,只比冠燕军多不比冠燕军少。为何即便是如此,也依旧没有人胆敢反抗。
“当当当”
战靴踩踏青石的声音在其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韩时那低沉的声音:“陛下!末将有本启奏!”
将来转头,看向这位一直在自己身边隐而不发,如今独领一军后才展露锋芒的爱将。
“如此正式的奏对,你可是想到了退敌之策。”
将来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落在韩时耳中都如钟鼓之音。
单听其说话的语气,就好像知道他回来,又知道他会说什么一般。
即便如此,韩时也毫不迟疑,压抱拳单膝跪地道:“末将有罪,憋了十日,才敢来到御前说实话。”
说罢,韩时抬头,直视着将来,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透露出了决然之意。
见他要继续说下去,将来两忙摆手:“朕知道要你要说什么,不止你我清楚,所有人都清楚。但这骂名,不是你能背得起的,回去吧。”
韩时已然顾不得什么尊卑,起身后向前一步大义凛然道:“人屠又如何!历史只会歌颂胜者,武安君白起坑杀的无辜还少吗?如今哪一个不道一句他是不世名将。”
将来没跟他绕弯子,直言道:“你如今的战功,完全可以庇护子孙后代,为何偏要做这殃及子孙的事情。韩时,你别跟朕说,你为了朕为了大武终身不娶的鬼话!”
“末将”
将来一把抓住他的胸甲领口,言辞激烈道:“你可能没事,因为朕在这个位置上。你儿孙可能没事,因为小十安会照着他们。但之后呢?到了不灭你韩家满门,不足以泄江南民愤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