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人的话,船上的普罗大众这才想起自己虽然逃过了淹死的残局,却流落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荒蛮之地,根本不算是完全脱离了险境,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见众人由狂喜又变得惶恐不安,颇有人生智慧的老人却话锋一转道:“不过咱这一船老少都是匠人,造屋垒房、打铁铸犁都是小事,用心做的话也不怕挣不出一条活路。
现在最重要是稳当下来,先去瞧瞧其他船上的人都咋样了,集合人力,齐心做事才是正道。”
身陷险境之中,茫然不知何以自处的情况下,即便原有的社会秩序崩溃,平庸之人仍然会本能的遵从权威,因此老人话音落地,便有人如释重负的附和道:“是,是,徐大匠您老人家一向本事通天,和府台老爷都说的上话,我们听您的,都听您的。”
紧接着甲板上的众人便乖乖按照老人的吩咐行动起来,下船后妇人们看着孩子;
几个看起来最身强力壮的男丁则三人一组,手持在舱室翻出来的花枪、朴刀、圆盾等武器去周围探查情况,瞧瞧能不能找到人烟;
其余男子则蜂拥到旁边的大船上去寻找是不是还有其他幸存者,顺便瞧瞧船只的受损情况,判断一下它们是否还能继续航行。
半空中的亚裔少年像是看历史剧一般望着脚下这一幕幕活剧,实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接下来他又看到先是其他船只的幸存者陆续被找到,中午时分海滩上已经聚集了上千逃难的妇孺百姓;
然后那些判断大船受损情况的匠人们,悲观的向主事者报告,几艘木船的船底全都已经破烂不堪,除非是进船坞大修,否则一出海连半日都不到就要散板;
之后海面上突然间波涛翻滚,浪潮涌动,见好像要涨潮的样子,难民们慌忙将搁浅大船上的粮食、器物往陆地上搬,上千人连同孩童一起出动,只忙到筋疲力尽,才终于将船舱搬空,而这时大船的半个船身都已经淹没在了海水之中,眼看着就要被浪花卷走。
没了船舱栖身便只能露宿荒野,雪上加霜的处境显然让刚刚绝境逢生的人们士气大跌,一些柔弱的妇人已经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泪。
就在这时,临近沙滩的茂密树林中突然由远及近传来几声凄厉的‘嗷嗷…’兽鸣之声,紧接着就见那些被吩咐探查情况的男丁,血肉模糊的从林中跑了出来。
落后的几人边跑还边大喊着,“狼,狼,这里有狼群还有花豹,救命,快救命啊…”,话音刚刚落地,三十几只毛色黯淡的黑色林狼便紧随其后的从林中窜了出来。
之后就见狼群中为首一只体型最为硕大者猛然发力,一个前扑,一下子咬住了落在最后一人的后颈,在一阵凄厉的哀嚎声中,结束了猎物的性命。
按理说沙滩上足有上千丁口,其中壮年男子占了三、四成,再有武器的情况下,与几十只林狼争斗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之前因为搬空船舱,所有人都已经耗尽了力气,手握刀把、枪柄都有些哆嗦,再加上绝大多数男人都是工匠,根本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因此一时间反倒是狼群在气势上完全占了上风。
挑衅似的杀死一人之后,头狼见人群不仅没有做出反击的反应,反而人人战栗,便意识到这群猎物数量虽众但却不难制服,马上呲牙咧嘴的带领着狼群步步紧逼。
望着不断接近的狼群,人们本能的颤栗着后退起来,只有一个瘸着腿,右手断指,之前一言不发,只是尽力做活的大汉突然大吼道:“莫退,莫退,这狼性和胡人的性子想通,你越是退让他便越是张狂。
再退的话,你们的老婆、小子就要被吃去了。”
可惜他一人之力终是有限,讲的话再有道理,也没人理会,眼看着狼群已近在眼前,小民们宁愿留着眼泪,哆哆嗦嗦的向着漫天神神佛祈祷,也不愿握紧武器冲向敌人,搏杀出一条生路。
此时此刻,地上的普罗大众简直煎熬的如坠地狱,而空中的亚裔少年也是心急如焚,毕竟作为一个文明人,亲眼看着猛兽围猎同类,如果没有反应,那才真是怪事了。
“竟然想吃小孩子,”俯瞰着一只眼睛紧盯着一个躲在母亲襦裙下孩童的恶狼,少年禁不住咬牙切齿的想到:“该死,真是该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随着自己恨恨的心念转动,沙滩上一根三尺多长,顶端尖锐如针的圆锥形地刺突然间自下而上涌现出来,猛地穿入了那只窥视孩童的恶狼柔软的下巴后,破开脑壳,带着脑浆、鲜血从天灵盖上钻了出来。
受此重创,那恶狼连哀嚎一声都来不及便立时毙命。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一些走投无路的小民先是一愣,随后泪眼中冒出了希翼之色,竟不顾狼群进逼,不约而同的跪地祈祷道:“不知哪路神君佛陀大发慈悲除此恶狼,如能护的小民等身家周全,我等愿修观立庙,世代供奉。
四季三节必以三畜大礼供奉,永不相违。”
他们这边才刚叩完头,整个天地突然一个定格,之后一只腰鼓大小的金色二十面骰子从天而降,落在了漂浮在半空中的亚裔少年面前,凌空滚动了一会,露出了‘四’的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