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冰脸色苍白,凄然一笑,道:“倘若真相如此,是不是很残酷?对太极公,对无咎,还有对我。”
卓凌寒将她身子揽入怀中,感觉娇躯随双手一起颤动,大是心疼,道:“你先别要自己吓唬自己,这些还是你尚未证实的猜测。”
夏语冰恍若不闻,道:“凌寒哥哥,假设爹爹真名夏蓬莱,与夏昆仑本为孪生兄弟,
分别掌管两大仙境,为与任家联手复仇莫沈两家,在二十二年甚至更久以前定下计策,
由夏昆仑先入盘龙峡谷,与爹爹一内一外,各自修练‘三头六臂’,十四年前时机成熟,
爹爹因与夏昆仑长得一模一样,轻而易举踏上紫峰,依据正道同盟于归家内应传出的线报,
盘龙教主时常会于上峰中峰走动,指点各峰武艺,归家身处下峰,虽然无此福缘,
但也曾听说教主常戴青龙面具,六峰中并无一人知道样貌,对于夏家而言,
正是天大的机会,事成之后,爹爹只要摘下太极公的青龙面具,戴在自己头上,
便可堂而皇之入主‘青龙殿’,一览上乘盘龙武学。
“此后事态发展又与夏家预想不尽相同,‘青龙殿’中一无所获,爹爹这才擒回祖孙二人,
怕太极公功力恢复难以抵敌,想必归途中已穿了他的琵琶骨,囚于谷底铁笼慢慢拷问,
再将无咎扔入‘蓬莱仙境’,‘蓬莱仙境’处处幻影,外加海市蜃楼,
一个七岁孩童怎能走得出来?随后将‘蓬莱仙境’划为禁地,凡谷中村民不得入内,
太极公受夏家迫害,自不肯说出盘龙武学的下落,但无咎在爹爹手里,太极公投鼠忌器,
只能每年正月爹爹回谷时,趁着过招演示些新花样,教爹爹看得心痒难挠,
舍不得立即杀他,就这样过了十年,太极公苦于没有内力,阴阳二链许多招式自然消失,
终于磨光爹爹的耐性,太极公料知这样下去,无咎危在旦夕,
这才拜托我们替他走那一趟,让无咎隐入丐帮,只求做个低袋弟子,平平过完这一辈子。”
卓凌寒听她说完这么长长一段,身子抖动从头到尾不曾停止,道:“你先歇一歇,来日方长,这些事我们慢慢再说不迟,况且无凭无据,真相未必便是如此。”
夏语冰道:“但若真相如此,我们之前种种疑点,便全部解开了,不是么?”
卓凌寒无言以对。
二人相拥沉默,良久,夏语冰寒惧之心稍减,轻轻挣脱怀抱,道:
“蓬莱仙谷便如人间仙境一般美丽,小时候我只道我们一家身处世外,过着无忧无虑神仙般的日子,却没想到爹爹那么多年以‘夏昆仑’为名,仅仅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以爹爹性子不会甘心如此,所以最近这十四年来,‘青龙殿’中的盘龙教主,多半便是爹爹,平日里处理教务难以脱身,每年只能回家寥寥数日,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卓凌寒道:“岳父大人身为蓬莱谷主,却取名作‘夏昆仑’,你因此判断纤纤姑娘的父亲为形,岳父大人为影,这个我能理解,可莫沈两家原和夏家有灭族之恨,你却说是和任家联手复仇,这又是为何?”
夏语冰道:“沈家屠戮夏家,是十八年前的事,但蓬莱仙谷的主人自来便是‘夏昆仑’,证明夏家这个计划,远比昆仑仙境灭门惨案更早,考虑到夏任两家关系密切,我才做此推断。”
卓凌寒点头道:“毕竟是你想得周全。”
正说到这里,门外一妇人道:“帮主,夫人。”
夏语冰知是家仆带卓亦弛玩耍归来,家仆姓那,丐帮从上到下都叫她那婶。
卓亦弛今年两岁半,皮肤白净双眼水汪,除了蹦蹦跳跳,已学会说许多话,看来也与母亲一般机灵,夏语冰将爱子抱起,让他在小脸上亲吻两下,温言道:“玩过这么久,该午睡了哟。”
卓亦弛奶声奶气道:“好。”
卓夏居所简洁随意,与赵宅时一般朴素,只换了张稍大些的摇篮,夏语冰放下爱子,回头见卓凌寒也已起床,将他扶到桌边坐下。
卓凌寒轻声道:“倘若岳父大人真为盘龙武学而甘冒大险,你放走祖孙二人,岳父大人前功尽弃,怕要怒不可遏,冰儿,你后悔么?”
夏语冰摇头道:
“夏家与沈家差距太大,我理解爹爹一意复仇,舍此别无它法的心情,但我跟了你这么久,懂得明辨是非黑白,夏家为一己私欲,累得晋家蒙受无妄之灾,回想太极公以德报怨,将自身阴力与双链招式倾囊相授,我真的,我真的好生难过,小时候每日跟太极公练武,他从不肯对我说起过往,我只道他是诚心悔罪无话可说,何曾想过只因我是爹爹的女儿,太极公自知说来无用,徒增彼此烦恼,这才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