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惊咦一声,这两人的神情与劲力,分明都是少林拈花指,不同之处只在手法上,一则率真,一则慈悲,都不能说是有差。玄渡主修的便是这门武功,心道:“我怕一辈子也难企及如此境界了。”
沈元景轻叹一声,道:“是我输了。”两人功力倒是旗鼓相当,可他出手潇洒有余,慈悲不足,虽也如迦叶明心见性,却比对手在这门武学的本意上落了一筹。
他自然也能够扮做慈悲祥和状,玄慈等人肯定分辨不出,可与扫地僧这样的高手相争,就是极大的破绽。
扫地僧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过谦了,不过是平手而已。况且你这性子,本就不是禅宗一脉,能将拈花指推陈出新,已然胜过少林历代前辈,直追达摩祖师,这点我又不及了。”
这老僧这般说话,叫旁边少林高僧面面相觑,却无从辩驳。周围人都莫名其妙,更有人在心里暗道:“这老和尚瞧不出一点会武功的样子,况且哪有这般说自家祖师的,莫非这少年公子真是少林请过来托儿?”
沈元景摇摇头道:“咱们比较的便是武功境界,输便是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无论这场比斗结局如何,我都应承你,若无正当之由,不找这些个和尚麻烦,如何?”
少林寺诸多僧人齐齐松了口气,扫地僧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施主慈悲。老衲便舍命陪君子吧。”他心知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若不拿出些真本事了,对方难免会想尽办法,来找少林寺的茬子。
他主动伸出右手,说道:“多罗叶指如何?”沈元景摆手,那五指连点,劲气飞出,在脚下穿出五个指头大小的圆孔来,说道:“这门指法我练得更差了。”有精通这指法的玄字辈高僧面现惭色,口里直念佛。
扫地僧沉默,双手握住扫帚,在杆上轻轻敲点,并不发声。沈元景两手下垂,微微摆动,不言不语。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大白天的,除了远处偶有鸟啼,此地几乎落针可闻。众人均不知是何情况,也不敢发问。
只过得片刻功夫,玄慈脸色一转为凝重,眼睛盯着地面,大伙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此刻一丝风也无之下,两片树叶却在地上缓缓跳起。
一个前赶,一个后追,如同小孩子嬉戏一般。随后缓缓抬升,像两只蝴蝶,上下翻飞,左边的往右,右边的往左,顶在一起,又齐齐后退,一个打着旋儿,一个晃动身躯。
众人这才知道,两人是在用这树叶斗法,心里骇然,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勾勾的盯着前头,眼睛眨也不眨。
忽然,这两片树叶如同被人用线牵住一般,分往左右,朝着两人过来,几乎同时被接到手上。
沈元景轻轻一抖,那叶片化作粉末,散落在地,只留叶脉在手里,如同人之皮肉尽去,惟余一副骨头架子,说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老和尚佛法精妙,让人赞叹。”
扫地僧捏起叶根,刹那间叶面循着叶脉,一片片的旋转、上翘,如同一朵含苞的昙花瞬间绽放一般。老僧叹道:“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真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他随手一抖,这叶子做的花插到扫帚杆上,竟也相合,又道:“老衲见施主方才使的凌波微步,以为施主是庄子秉承逍遥一流,可现下看,还有荀子贵自然之意,当真是学识深广。”